她见我来,一把将我抱住:“赵一麟,是我错了,对不起,我真的该死,我没想到会这样的,对不起。”
而我不再说话,就这么蹲着,我希望这社会能给我一个公道的答复,我也希望老天能够睁开眼看看这个世间……
院长闲庭信步的走到我跟前,他梳着油头,肥胖的脸上夹着一副金丝眼镜,双手背在身后,表情中流露着轻松,无所谓。
我抬头望向他,他将双手从背后抽出,捂着嘴“咳咳”两声,又理了理胸前的领带,伸出手说道:“赵先生,我是“希望精神医院”的院长,我姓张,你可以叫我张千,首先对不起,你母亲的事情我很抱歉。我会承担一切赔偿以及治疗费用!其次,这是医疗事故,病人不肯吃药配合,这我们也很无助。”
张千三言两语,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我莫名觉得这个人真的很恶心,这标准的与自己心中遐想几乎没有反差的回答让我心里生出一团邪火,我太需要发泄的出口了,我希望能痛快的吐出来!
我迅速起身,问候了他全家,并奋力迈开步伐对着他那张肥脸来了一拳,接着又一拳砸在那看似价格不菲的金丝眼镜上,镜片应声断裂,玻璃渣溅射开来,将肥脸划出一道大口子。
他被这突然的两拳打懵了,瘫倒在地上,手指着我说不出一句话,而那四五个同样令人作呕的人,立刻上前搀扶,骂骂咧咧的争吵声将医院的气氛点燃,有些想表现的还冲过来,举起瘦小的拳头要跟我理论一番!
......
市医院内,护士与保安行色匆匆的赶过来将我们分离开来,一边劝架,一边已经拨通了报警电话。
“傻逼玩意,老子要杀了你!我妈今天有个三长两短,老子非杀了你!”气血翻涌导致我的眼前又出现了那片黑色的旋涡,我好似要被它吞噬剥离出这个世界。
郭琪也站起身,搀扶住我。除此之外她就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看着我同样被镜片碎渣刺破的拳头,一会哭,一会又不自觉将我的手握紧,她与我一样陷入到自己的小世界里,只是她一直哭,而我却急需“院长”这样一个可以发泄的端口。
肥硕的张千,又站回到了我身前,他扶着断裂的镜框,捂着嘴小声说道:“我们是民办医院,吃的可不是国家饭,你要闹就闹吧,火烧不到我身上,你妈的所有费用我包了,这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告我?来呗!”
他用手指着郭琪说道:“这位,可是主治医师!而我有的是办法可以脱身,钱才是王道。”
接着又扭过头看向郭琪:“啧,明天别来了,以后也不要来了!”
张千又转过身子,又招招手,对着围观群众大声说道:“大家都散了吧,都是杂事,影响各位了,不好意思,给你们赔礼道歉。”说完便抹了一把油头,在簇拥中离去。
……
医院急救室的门被推开,我好似溺水的人,急忙握住这位医生的手。
“我们已经尽力了,生命体征暂时还很稳定,虽然病人吞噬了大量神经药物,但这种情况如果送来的及时,洗完胃基本就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只是时间耽搁了,现在就看病人自己的造化了,意识能不能醒的来要看她自己还有没有求生的欲望!”
我崩溃了,迷茫无助,呆立在原地,她怎么可能寻死!
昨天分别时的场景历历在目,她说:“儿子,这世界除了我,你总会遇到一个人,愿意为她攀上天梯,探手摘取星空中的宝石,她也会点缀你心中的星图,会璀璨无比会熠熠生辉。”
我也想过这样的场景,与郭琪在黄昏下相依坐在江边,紧紧扣着彼此苍老青筋暴露的手,看着落日渐渐垂下,直到最后一次余辉沉入江面。
而我一再认为,她说这些,是因为见到我而症状好转,结果这样一个令人充满无力的现实摆在眼前,她在告别,我想告诉她找到了心中最在意的人,你能不能睁开眼看一看这位美丽的姑娘......
“阿姨所有的药方是我开的,但所有用量都有掌握!这绝对不是意外!”
郭琪斩钉截铁的语气让我浑身汗毛不寒而栗,我想了很多很多,脑神经好似打结缠绕,于是我又忘了,自己到底在设想什么,空荡如白纸一样的大脑,就这么沉浮了,我想忘记所有,然后陪着老妈,好好度过余生。
......
病房内,老妈躺在医院煞白的床上,眼泪不自觉落在床单上,心脏如被万针穿透,牵着她的手,我将头埋在深处,无声凄惨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