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铺的装修还在进行,陆陆续续的有各个商号将自己卖不出去的货物运了过来。田二川一直忙着和这些商人讨价还价。到了夜晚,大家坐在一起核算今日的账本,王安世边念边记“今,同发商行王掌柜卖佛朗基油画二十幅,每幅一两白银收,共计二十两白银。今永续商号宁老板卖油伞一千二百把,每把十文收,共计一万两千文。今,大盛堂徐掌柜卖西洋羊呢一百六十匹,每匹八百六十文收,共计十三万七千六百文。今,金山堂马老板卖西洋玻璃酒杯一百套,每套五两四钱白银收,共计五百四十两白银。。。。。。”记到最后,王安世说“今共支出白银三千七百两,铜钱四千九百贯。收入。。。。。。没有。”
当听到王安世最后说出今天一件商品都卖不出去的时候,大家都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孟绣绣说:“这已经十多天了,咱们货没少收、钱没少花,到现在一件东西都没卖出去!”
隋复钦补充道:“这几天大家也都把自己家里的钱都投了进去,这要是回不了本钱,就要被家里骂死了。”
田二川说:“对不住各位啊,我原以为能从这里淘出一些宝贝的,天下这么大,这些东西卖出来总会有人买的,谁知道我这十几天把金川和周边州县跑遍了,也没人要。”
玲儿说:“像是仓库里的油伞、棉花、羊呢这些货物还好说,等下雨了或者天冷了都还能卖出去。像是西洋油画、石膏雕塑、还有玻璃酒杯、银质刀叉这种西洋玩意儿,连佛朗基人都在咱大明找不到买家,更何况咱们呢。”
“玲姐姐,关键这些东西一年也卖不出去一件。我看啊,还用不了一年。咱们这店铺就要倒闭了。”
“好了婉儿少说两句吧。二川兄弟现在也挺难的。现在关键是要进一些紧俏有利润的商品,先把店里的这些支出弥补上一些。这样再想办法把囤积的这些西洋玩意儿慢慢卖出去。”
听玲儿这么说王安世则说:“可咱现在账面上哪还有钱去收购烟草、丝绸、茶叶、瓷器这些紧俏商品啊。我算了半天,咱现在剩下的钱也就够再支付两个月房租的了。”
看到大家都这么消极,张禄给大家打气说:“没事儿,那些更远的商号咱不都写信联系了嘛,才十几天还有很多信件在路上了,说不定这里面就有不少订单呢。咱们再等等。实在不行,我和孟兄出趟远门,咱俩人一南一北分头去更远的地方找销路,不信找不到。”
“对,张禄说的对。这几日这俩伙计让我调教的差不多了,我闲着也是闲着。我这就收拾收拾,明天就去更远的地方打听打听。”说完孟绣绣就起身去收拾行李了。
玲儿站起身对大家说:“张禄说的对,这才刚过十几天。没有消息是正常的,我们不能泄气!做生意嘛,就要一步步的来。天色也不早了,大家先去休息吧。”
待众人散去后,玲儿拉住银翘的手,拉着她走到院子一处没人注意的角落。问道:“银翘,最近世道不太平。自从来到金川府,咱们三个姐妹就一起行动,形影不离的。你告诉我,前两天你失踪了到底是去了哪了?你要是不说,我就把这事告诉你家张公子,让他来处置你。”
“玲儿别,我说。不过这件事你先不要告诉大家。”银翘在玲儿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听完,玲儿抿了抿嘴也没说什么,只是用她那眼睛仔细打量了银翘,随后拉着她回到了屋内。
又过了五天,离回到书院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张禄和孟绣绣也各自从南边和北边回来了。张禄是最后回来的,进了店就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抱起座子上的茶壶猛灌。玲儿看到后赶紧拦住说:“唉唉,别喝。这是隔夜茶,我刚打算倒掉的。”
张禄抹了抹嘴喘着粗气说:“来。。。来不及了,我先喝。。。喝两口。”随后从怀中摸出两张文书和一个钱袋说“我骑马向北去了海城、新县、侨河、柴桑。卖出油伞两百把,银质胭脂盒十件、西洋油画一幅,这是买卖文书和定钱。你收好,叫二川赶紧找车送过去。”
玲儿拿着被张禄汗水浸湿的买卖文书,又看了看张禄疲惫的样子,心想这么拼命去找销路,才卖出这点儿货物。一阵酸楚涌上鼻尖和眼眶,玲儿扭过头,用手擦了擦眼角后说:“不愧是张大公子,一出马就不同凡响,卖出去这么多货。一会儿吃饭给你多加盘菜。”说完就将文书交给王安世,自己就进了柴房。
孟绣绣听到声音从院里走了过来,见到张禄赶忙拿了条棉巾给张禄。“张禄贤弟,出门一趟咋样啊?找到买家了吗?”
“找到了是找到了,就是卖出去的太少了。说实话,我都不好意思回来了。孟师哥怎么样?是否找到买家啊?”
听到张禄这么问,孟绣绣这个大汉低下头,像个小孩子似的呜呜呜哭。张禄赶紧起来安慰说:“孟兄这是遇到什么事了?为何要抱团痛哭啊?”
其他人听见哭声也都围了过来,一个个面面相觑的。孟绣绣边哭边说:“我嘴笨就不是个做生意的料,我向南去了安州、抚州、镇夷关。转了一圈一件货物都没卖出去,差点还让流民给劫了,骑的马也死了。”孟绣绣越说越伤心,周围人听到后也都哭了出来。大家把这半个多月地委屈一下子都发泄了出来。张禄也没忍住,抱着孟绣绣哭了出来。
就当几人抱在一起嚎啕大哭的时候,门口一群车马声经过。一个老头敲了敲店门说:“请问这是田二川田掌柜开的‘经东商行’吗?”
听到门口有人询问,田二川抹了抹眼泪说:“在下便是,请问老人家有何贵干啊?”
“嘿,你要是不说我还以为里面谁家办丧事了,哭得这叫一个惨。请问张禄在里面吗?”
“哦,在的。您稍等,我给您叫。”田二川朝里面大喊“张兄!张兄!门外有人找你!”
张禄一回头,看到门口那老头竟是忠叔。张禄连忙出门,行礼道:“忠叔,你咋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