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生本以为他跟重耳会永远都是密不可分的亲兄弟,两人之间一直有着亦亲亦友的思想共鸣。
可是,现在的申生,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曾经那个看上去痴心不渝的弟弟,为何会在权力的角逐中逐渐变得如此陌生。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将信件又轻轻地放回了桌上,但双手却不禁微微颤抖了起来。
此刻,申生心中的忧虑已经如潮水般不断涌来,逐渐占据了他的整个脑海。
他深知,重耳先是与姞姓之女生了姬姞联姻的天命后代,这已经让重耳在宗族子嗣这方面获得了一定的强大优势。
如今,他又与太傅之女祁棠育有一女,这等于是与太傅杜原款也建立了血脉联系。
而且,若是重耳真的夜夜专宠祁棠,两人将来再生个儿子,那重耳与杜原款的联系必将更加紧密。
不管重耳自己是怎样想的,但眼下的客观事实就是,重耳正在一步步地拉拢到杜原款所代表的杜氏一族势力,有意或者无意的抢走了申生背后最大的助力。
想到这里,申生的心中充满了无奈和焦虑,他再一次感到了有种力不从心的脆弱。
他一直明白,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中,血脉所建立的联系,往往意味着强大的外援支持。
而他自己虽然名义上还是晋国的太子,却始终没有任何血脉联系作为未来的外援基础。
身边的几个看似归顺他的亲信臣子,譬如杜原款、里克、狐突等人,虽然都乍一看还算忠诚护主。
但是,在这复杂的局势下,申生总能清晰地感觉到双方之间的联系实际上一直都处于松松散散的状态,可以说,这群人所谓的忠心根本就不太靠谱。
所以,申生的心中实在是没有把握,一旦遇到重大的危机,这几个人是否还是能够坚定不移地站在自己这边。
杜适敏锐的看出了申生面容上明显的忧愁神色,便借着品酒的名义,带着他来到府邸内一处幽静的庭院散心。
庭院中,花草繁茂,绿树成荫,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却无法缓解申生心中的沉重。
两人在一张石桌前坐下,杜适命人拿来了家中珍藏的最好的美酒。
杜适亲自为申生倒上一杯酒,然后试探着出言宽慰道。
“太子,您也不必太过忧虑,您所担忧的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申生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流下,却无法浇灭他心中的焦虑。
他不置可否的微微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对着杜适说道。
“转机?谈何容易,重耳和夷吾都在积极谋划,而我却似乎处处被动。”
杜适目光闪烁着望向申生,反复思虑了半天,终于还是出声问道。
“太子,臣斗胆,敢问您如今是否是动了想要纳妾延续子嗣的念头?”
申生瞥了一眼杜适,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再次端起酒杯,自顾自的继续独酌。
杜适见申生并未否认,便心中顿时有数,于是一点点的帮申生分析道。
“太子,理论上来说,您作为储君人选,自然是要以繁衍子嗣为重。
只是,此事除了需要经过君主同意之外,还有一道阻碍必须要去克服。
那姬燕飞虽然被君主下令关在冷宫,但名义上毕竟还是您的太子妃。
按照祖制礼法来说,她作为正室,有权利干预您迎娶妾室之事,
除非您能征求到太子妃的亲口同意,否则,您便不能私自娶妾。”
申生其实早已心知肚明,如今又从杜适的口中听到这话,心中更是觉得苦恼。
姬燕飞,那是一个他此生都不想再次见到的女子,与他之间有着抹不去的血海深仇。
一想到自己若要纳妾还要去征求她的意见,讨取她的同意,申生就感到心中一阵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