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大营内外的厮杀,尽是辽东乌桓部落的勇士与牧人自发的抵抗。
无论何时,无论这民族的权贵有多么的腐朽糜烂、胆怯懦弱,总还有一些底层的热血儿郎挺身而出,飞蛾扑火也好,螳臂当车也罢,只为心中还有一股斗志,还有一丝抵抗的勇气,只为部落里的亲人免于遭受残杀与侮辱。
在望见峭王的长子携带侍卫与美眷财帛悉数望西而逃之后,又发现鲜卑狼骑只是在逃离与反抗者头上挥舞弯刀,自发抵抗的乌桓各部落民众便陆续放下了简陋的刀矛弓箭,愤怒而悲怆地接受了被俘获为奴的命运。
他们曾经的峭王,以及峭王的长子苏班,在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都不假思索得抛弃了这些部落里的牧人。
四个百人队缓缓将散落各处的逃散部众驱赶着,如同牛羊一般圈回到火焰中摇摇欲坠的峭王大帐之前。
面对着密密麻麻的乌桓部众,面对着一张张绝望而悲戚的面孔,慕容雪一勒缰绳转过火龙骥的马首,直面惶惶不安的近万人开口说道:“自今日起,你等便是鲜卑的奴隶!”
不远处的鲜卑狼骑依次将首领的话大声传递了下去。
虽然慕容雪的声音悦耳动听,语气却冰寒刺骨。
“苏仆延抛弃了你们,他的继承人苏班,也向西独自逃窜。”慕容雪将残酷却真实的结果摆在众人面前,丝毫不介意此话对乌桓部众们的无情打击。
“想活下去的,收拾行装毡帐,带着牛羊辎重,半个时辰后随我出发。不想走的,便留在这里好了!”那冷冰冰的语气中所含意味,令所有人都能够听明白,留在此处究竟意味着什么。
满眼七零八落的尸骸躺卧在血泊中,他们就是最终留在此处的结局。
慕容雪身后的峭王大帐终于被烧的支离破碎轰隆一声坍塌下来,漫天火星飞舞,一股更为浓重的烟雾升起在营地上空。
寥寥几句简单的话语是命令,而不是商议。
随即乌桓部众们便在鲜卑狼骑无声却冷酷的注视下,纷纷回返各自营帐,麻利地收拾行装,备好大车,套好辕马驮马,呼喝召唤着各自的牛羊。
游牧部落逐水草而居与躲避战乱的频繁迁徙,造就了他们举族收拾家当时的高效。
此时远去追杀苏班的那个百人队也由远处折返,虽未能带回苏班的首级,却是阻截了十几名峭王与苏班的妻妾,还拦下了几大车金珠财帛,也可算是所获颇丰。
慕容雪只冷冷看了那边一眼,抬首望望天色,不由自主地思绪又飘去那边的主战场之上。
这动辄以死相拼的汉家子,至今未遣人前来知会接洽,该不是势单力薄斗不过这阴狠的峭王吧?明明有我鲜卑狼骑可为生力军,却非要以寡敌众!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当辽东乌桓部落被俘的万余人牵马驾车,男儿沉郁不语,妇孺垂首含泪,悲悲切切、凄凄惨惨,正待踏上北返之途时,自北面的天地间,远远的,一匹紫黑色的烈马率先闯入了视野。
只这一个黑影,便令慕容雪暗自心中一宽。
天无垠,地无边,这份置生死于度外的闯荡厮杀,是不是连天神都会青睐这等热血男儿?!
唇角微微抿起一丝笑意之际,便看见这意气风发的身影后,是经过酷烈血战洗礼的赎死营与少许汉军。
当初的乌桓降卒,整个精气神都为之焕然一新,云从虎行般尾随着高旭,一路呼喝着疾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