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九00.七 门阑多喜色.女婿近乘龙 (2)(2 / 2)十朝之隐龙首页

刘玉娘笑道:”花妹妹既有兴致,咱们不妨合奏一曲?”

花见羞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意,轻声道:”姐姐高抬了,小妹年纪最幼,学艺不精,怎有能力合曲?刚刚听见箫声太迷人,才情不自禁地弹琴相和,若是扰了两位姐姐的雅兴,还望勿怪。”

刘玉娘被她坏了好事,心中不悦,冷哼道:”你也是一堂之主,不必如此谦虚!”

花见羞依旧谦逊:”小妺只不过蒙了义父疼爱,才得以出任堂主,怎敢与姐姐们争锋?姐姐想吹箫娱乐,小妹就坐在一旁聆听,为姐姐喝采,但请姐姐下手容情些,莫要弄伤了谁,否则义父一来,可不好交代了。”

刘玉娘闻言,顿时心头火起:”她仗着义父宠爱威胁我嚒?”丹田猛力提气,倏然吹出雷霆之音,一口气冲上云霄,想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儿一个狠狠教训。

花见羞被震得双耳欲聋,惊愕之余,急运琴相抗,十指飘动花瓣飞拨丝弦,紧紧抵住对方箫声。褚寒依早知刘玉娘狡诈,一直凝守心神,不敢松懈,此刻更是全力对抗。

双方乐声愈来愈急,已到了短兵相接,一决生死的关头,褚寒依更是全身紧绷,感到快要无法撑持,”铿铿铿!”远处又传来一阵弦响,幽幽咽咽地夹入琴箫之中,宛如乌鸦凄凉夜啼。

“她也来了!”褚寒依心中一震,不禁柳眉深锁、朱唇紧抿。刘玉娘却是唇角微扬,似微笑、似不屑。

花见羞心想:”这奚琴拉得十分高明,想必是曦南堂主了。”她对付一个刘玉娘,已是吃不消,不料又有人加入战团,登时生了怯意,琴声便虚弱几分,那弦声见机不可失,立刻缠上琴声,花见羞心中更慌,一时曲调大乱。

刘玉娘见状,正自得意,那弦声却忽然拔高,声如裂帛,直破箫声,刘玉娘十指不禁一颤,箫声登时缓了,但她最是好强,立刻加催箫音。曦南堂主又在弦上狠狠一拉,弓弦声原本就酸楚激越,这奚琴更是其中最凄厉者,立刻再把箫音压下。刘玉娘却不肯认输,全力按箫,双袖都鼓了起来,有如风箱。

花见羞听两位师姐斗得凶狠,暂时得以喘息,暗想:”曦南堂主好厉害,幸好她不来对付我。”便想顺势退下,只以琴音守护自己心脉,不再逞强。

奚琴却突然发出金戈铁马的肃杀声,将箜篌琴声给逼了回来,花见羞吃了一惊,不敢再以优雅的花瓣弹琴,只赶紧趺坐在荷叶上,以修习内功的姿式对抗,功运十指,快速撩琴。

弦声凄婉哀绝,似鬼魂夜哭,箫声幽远柔靡,如空山灵雨,箜篌华丽柔媚,似仙子旋舞,三种曲音此起彼伏,攻守进退,互不相让,却苦了褚寒依夹在当中,饱受煎熬。

四人以琴艺、内力较劲,不多时便分出高下,曦南堂主以一抵二,有时与箜篌缠斗,有时与玉箫争锋,刘玉娘凝神守志外,还能趁隙攻击旁人,花见羞自保有余,攻敌不足,褚寒依原本不输其他人,偏偏手中无器,只能苦苦撑持,到后来,头顶冒出一缕缕热气,全身汗如雨下,犹如蒸笼。

刘玉娘见褚寒依双眼迷茫,娇躯颤抖,心中暗喜:”她勉强抵挡,日后必要落下病根。”曲调一转,拼着可能受创的危险,只以三分功力护住自己,却以七分功力夹击褚寒依。

褚寒依苦等楼主不到,心知再这样下去,小命定然不保,一旦死去,万事休矣,就算楼主重重责罚她们,也已无用,危急间,拼着一口气喊道:”张曦!冯哥哥让我问候你!”

“铮!”一声急响,弦声轧然而转,冲撞向刘玉娘的箫声,刘玉娘来不及收势保护自己,被这么一伤,顿时吐出一口鲜血,再无力聚气吹箫。弦声倏然停止,余音袅袅,散入林间,箜篌声也缓缓而收,四下里一片寂静,只余明月当空,树影映湖。

烟岚迷雾之中,一叶小舟缓缓移近,舟上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眉目沉静柔和,身形高挑纤瘦,一头及腰的长发随意扎束,任风飞扬,淡青色的儒衫衬出她素雅的气质,轻薄丝裙服贴着她修长的身段,勾勒出性感迷人的曲线,那美丽的倩影,婉柔如微雨湿花,迷滟如出水芙蓉,但佳人脸上却无喜无悲、无怒无怨,仿佛少了七情六欲般让人猜不透心思,只有手中的弦声幽咽低沉,才透出刻骨的凄凉。

少女正是当年被烟雨楼主带走的张曦,陡然听见冯道仍关心自己,不由得心中一震,平静如深湖的眸底微微泛起一丝涟漪,却依然沉默,只冷冷盯着褚寒依,以目光逼问事情原由。

褚寒依全身虚脱,几乎要昏倒,见张曦以锐利的目光瞪视自己,心中不悦,径自吸了一口长气,即闭目调息。

张曦见她故弄玄虚,也不再相望,仿佛不曾听过这话一般,目光只移向花见羞,又落在刘玉娘身上。花见羞颓然坐倒,正细细娇喘,见张曦可能再动手,立刻暗暗戒备刘玉娘看似一派轻松淘气地在柳枝上晃荡,实则手按玉箫,随时准备接战。

“铮铮铮!”正当四女凝神对峙、各怀心思时,远方竟传来阵阵清亮的琵琶声,打破僵持气氛,令四人全身一颤,心神微乱,她们连忙抱元守一,不敢再分心其他。

琵琶乃是褚寒依的专长,她今日未携带身边,以至落了下风,任人欺凌,已是满怀呕气,忽听见有人以琵琶挑衅,又见刘玉娘三人冷盯着自己,不由得怒道:”不关我的事!”

她对琵琶最是敏锐,但觉这声音猛如龙啸狮吼、厉如狼嗥枭鸣、长如寒风震谷、柔如月光洒映,对方不只乐器精致胜过自己的”绕殿雷”,琴艺也更大器有力,心中既惊詑又疑惑:”烟雨楼里,还有谁的琵琶胜过我?”。

弹琴人技艺虽高,却不以琴声伤害她们,反而似蕴有一股魔力,牵引着四人想去一探究竟,她们不约而同起身,足点荷叶,施展轻功循声而去。

四女如仙子飞点在荷叶上,仙姿飘飘地落到对岸,前方奇石洞谷、翠竹松木、亭台轩榭,三种景致交织成趣,形成数道弯曲小径,琴音徐徐引路,四女也循声左弯右转,缓缓前进,不一会儿,前方数丈远处出现一座玲珑亭阁,立碑写着”君子亭”三个大字。

亭中有个弹琴的白衣少年,高挑昂挺、气质雅逸,但因夜色昏暗,看不清面貌。

注:这里的箜篌指的是竖箜篌,形似竖琴,由波斯传入,隋唐时十分兴盛,常作为宫廷雅乐,有皇帝因太沉迷箜篌歌舞,不理朝政,不准民间演奏,使此琴无法推广而渐渐失传。

注:奚琴似二胡,始于唐朝北方游牧民族,因此声音空旷凄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