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子湖畔,岸边垂柳在三十八度高温下无精打采,蔫得就像漫无目的徜徉其间的陈君。
蔡锐大多数时候都是个靠谱的好闺蜜,只有一种情况例外:在她追星的时候。
“什么?西子湖老地方?哎呀你等我一会儿好不好,我在幻象城呢,一会儿李潇潇要来参加品牌的宣传活动,我等着要她签名都一个月了。”
陈君悻悻挂掉电话,继续无目的的游荡。
李潇潇的签名很稀奇吗?
我以后天天和她一起拍戏,都不稀罕要你信不信?
追星族蔡锐绝对不会想到,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靠自己的闺蜜发下横财,至于今天她冒着酷暑苦求的李潇潇签名,到那时会被她随手用来垫桌子腿。
对这些后话陈君无心遐想,她只顾绕着西子湖一圈圈转,浑浑噩噩,像头驴在拉一个空前巨大的磨盘。
来到杭城七年,家乡的那座茶山记忆已经模糊,从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心疼这个独女不让她去地里帮忙,在陈君脑海中,踮着脚在家门前遥望绿油油的小山,就是最温暖的回忆;每到下午六点,村口小路上会准时出现爸爸妈妈挑着扁担的身影,小陈君雀跃着跑过去,跳进茶香四溢的箩筐里,在双亲的笑声中一颠一颠回家。
十八岁那年,癌症夺走了母亲,陈君和父亲泪痕未干,一张大学录取通知书又把这对相依为命的父女一起带到了省会杭城。
恍惚间陈君泪眼模糊,她想起了天堂里的妈妈,也想起了病榻上的爸爸。
七年了,西子湖来过不知多少次,这里是她和蔡锐时常游玩的地方,但今天陈君却觉得一切是如此陌生,竟好像有些不认识这个地方了似的。
岂止是西子湖,她快要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手心里的身份证早被汗水浸透,上面那张脸分明是她,又分明不是她。
从今往后就要用“他”的身份生存,想到这里,陈君禁不住浑身阵阵发冷。
迷迷糊糊的走着,陈君忽觉面前耸立着几根高大的红木廊柱,她举目看去,金漆牌匾高悬三个大字——岳王庙。
陈君心里一阵悸动:还从来没有进去过呢。
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推着,陈君迈步走了进去,远远正堂上“心昭天日”四个大字慷慨悲壮,吸引着陈君的全部注意力,以至于没有听到庭院里的闭园广播。
忠臣烈士,浩气长存,在这里,陈君内心的孤寒无助被驱赶得一干二净,她满脸肃穆走进正殿,虔诚跪倒在岳王爷的金身彩塑前。
“岳王爷,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祷告声中,陈君忍不住再次落泪,抽泣中忽听有轻轻的脚步声走近,恍然张目,见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僧不知何时来到了面前,望着她微笑。
岳王庙里有和尚?
问号一闪即逝,老僧口宣佛号:“阿弥陀佛,小施主可是为难解之事烦忧吗?”
陈君合十回礼仔细打量老僧,见他身披绛红袈裟,色泽早已暗淡,显见年深日久,更反衬出高深莫测的佛门风骨;白眉粗长,满脸皱纹,只看出年纪很大,具体多少岁却是无从判断。
“我确实遇到疑难,大师能否为我指点迷津?”
老僧和善的笑着:“古来善恶之报皆是定数,人生在世,只要效仿岳元帅清风明月,坦坦荡荡,又何须忧心前路因果?”
说着,老僧拿过一只卦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