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闻言眉头一挑。她初来魏都,不知平国公府在京中是何等分量。但回想方才在浮锦楼前,众人唯他马首是瞻的样子,阮妈妈又恭敬地称呼他世子,想来在京中地位不低。再看眼前的人,一双剑眉,鼻梁高挺,眼眸深邃,眉宇间还有一两分熟悉的感觉……
“当朝萧太后是你什么人?”
仅凭一个姓氏便能联想到太后,萧望之目中赞赏之意更浓,笑答道:“公子真是聪慧,太后正是在下的姑母。”
林洛轻轻点头,对这个答案并没有多少意外之色。就在萧望之以为对面的人要应邀时,他却委婉拒绝:“今日夜色已深,有些乏了,改日吧。”
若是旁人,被人这么拒绝自然谦和有礼地将路让开了,但萧望之自小便能出入宫中,十三岁便跟着父亲上了战场,骨子里自有一股百折不挠的性子,有时太后都为他的执拗头疼,何况今晚他还有别的目的。
“请问公子名姓,府居何处?”
据他所知,这条小道走过,再过一个坊区便是大内宫城,而那个坊中,多是皇室宗亲,他可不记得熟悉的人中有这么个人物。此时宫门早已落钥,他又实在猜不出这人来历,若今日将他放走,再见还不知是何时,只得做回小人了。
“萧世子邀我过府想必不单是为了赏谈风月吧?”
若是为饮酒作乐,便会同好友在浮锦楼外等待相邀,而不是撇开众人,到小道上来堵她,由此看来,他的目的并不简单。
萧望之被拆穿也不恼,温和一笑:“公子果然聪慧,那我也就直言了。”语罢笑容顿收,神情肃然:“请问公子同浮锦楼是什么关系?”见林洛神色微讶,他又补充道:“或者说,公子同天一阁有什么渊源?”
这下林洛是真有些惊讶了。你永远不知道人的脑子里会冒出什么离奇的想法,因为他们总能在支离破碎的事实中,拼凑出自以为的真相。她只是根据太后的提示,出宫寻访一趟,竟也会被认成浮锦楼中人,甚至还和神秘的天一阁扯上千丝万缕的关系。饶是她心境素来如古井般沉静,此时也不禁失笑:“萧世子误会了,我今日只是有事前来,与浮锦楼并无瓜葛。”
“敢问是何事?”
如此直白甚至是有些冒犯的问话,萧望之习以为常,林洛却微蹙眉头,便是师祖姜无曲,传授她一身本领,也从未这般逼问。
“萧世子不觉得有些逾矩了吗?”
萧望之一怔,他从未觉得这样说话有什么问题,可望着对面清雅的人,回想方才浮锦楼中令人心动神摇的琴音,他还是歉声道:“诗我失礼了,但浮锦楼关乎京中陛下和太后的安危,还请公子如实相告。”
这意思,他问什么自己便得说什么,不让他满意便不能离开了?林洛望着朗朗明月,喉间逸出的叹息声微不可闻,她缓缓收起折扇,望向那坚毅的面庞:“不说你待如何?”
萧望之默然,眸中微光淡去,化为深不见底的浓浓墨色,遗憾开口:“我是真欣赏你的琴音,只想引以为友,你当真不愿意如实相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