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什么打算,还去警察局吗?”小雪一边在林雾凇脸上扑着粉,一边说道。
“当然,而且要越快越好。“林雾凇斩钉截铁地说道。
“为什么?在这个地方,在这种情况下,犯罪的成本为零,任何人都有可能是罪犯,你执着于几张罪犯名单,有意义吗?”小雪说道。
“当然有,在这种极端情况下犯罪,可能是迫于无奈。但是在日常生活中犯罪,说明这些人目无法纪,邪恶异常,我绝对不会轻饶。”林雾凇说道。
“你忘记自己的目的吗?如果执着于当正义判官,恐怕永远都查不到你想要的真相。”小雪说道。
“我给你讲一下我父亲的故事吧,他是一名缉毒警察。他平时工作很忙,我们都见不到他。可是有一天,他突然回来了,带着一脸的阴沉。虽然他脸色不太好,但是我和妈妈都很高兴。我追着他问东问西,可他始终一眼不发。”林雾凇说着叹了口气,似乎是不太想提起那段回忆。
“在工作中遇到不顺心的事了?”小雪问道。
“很快我们就知道了,因为电视上的新闻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事情起源于一场专项的禁毒活动,原本以为那只是个普通的小村落。没想到是一个坚如堡垒的制毒窝点。村里的男女老少,看起来都朴实无华,实则都是制毒贩毒的同伙。”
小雪听着瞪大了眼睛,扑闪扑闪的,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在这种情况下,免不了一阵苦战。经过数日激战,我父亲跟着地面部队进入村落,刚进村就看到一个妇女主动向他们迎来。妇女说要带他们去抄毒贩后路。带队的长官很谨慎,并没有相信妇女的话。见状,妇女竟要掏出手榴弹和警方同归于尽。好在父亲的战友眼疾手快,拔枪就射,阻止了一场悲剧。”
“看来那个地方没有一个好人。”小雪说道。
“随着地面部队的进入,很快就疾风扫落叶般击溃毒贩。父亲和一个战友被安排打扫战场。进入一栋民房之后,他们在大厅看到一个蹲在地上的小孩。小孩的手臂异常粗壮,似乎经常干体力活。父亲的战友见了于心不忍,就想上去抱抱小孩。”林雾凇接着说道。
小雪低着头若有所思,似乎是猜到了后面的发展。
“小孩见到他们露出恐惧的神情,父亲战友见状对小孩挤出了笑容,拍着他的肩膀说没事了。说着,他把小孩抱在了身上。谁知小孩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把匕首,插进了战友的脖子。”
“啊?”
“电光火石之间,谁也没反应过来,一个一米八的汉子就栽倒在了地上,捂着脖子抽搐。父亲怒不可遏,掏出枪便准备击毙这个小孩。这时他附近的其他战友听到动静都赶了过来,队长冲着父亲大喊:“快住手!”但是已经迟了。”
小雪轻抚着林雾凇的后背,缓和他因回忆勾起的情绪波动。
“喷火的子弹削去了小孩半张脸。更要命的是,随行的记者眼疾手快地抓拍到了这一幕。此事随即在社会上引起轩然大波。父亲也上了军事法庭。好在事出有因,父亲没有进监狱,被判了缓刑。他的工作也被剥夺,在保留待遇后,提前给他办理了退休。在家里,父亲整天郁郁寡欢,喝酒度日。有时候他会在半夜里突然惊醒,痛苦地哭泣。在我印象里,父亲很少有清醒的时候。偶尔清醒,他就会给我讲他的警察故事。他总是对我说,如果当时抱起小孩的是他而不是他的战友,结果会不会好一点。后来父亲的身体越来越差,最后在医院住了半年便去世了。临死前,他紧紧地握住我的手,不停地对我说着四个字:除恶务尽!除恶务尽!”。
小雪想说些什么来安慰林雾凇,但语言在此刻却如此的乏力。
两人默然无语,只剩尖锐的鸦叫在树林中回响。
一只红尾椋鸟从两人头顶飞过,发出尖锐、聒噪的声音:“林雾凇,终于我…”。林雾凇一听,心里一紧。
“快,追上那只鸟。”林雾凇顾不得还没完成的妆,冲小雪说道。两人利索地收拾好东西,起身冲着那只鸟奔去。林雾凇把头顶的矿灯调到最亮,半边树林如同进入了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