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忌惊叹道:“邹子先生当年曾有功于燕国,若不是先生,乐毅何以连下齐国七十余城,然就因为先生是齐国人,那燕惠王听信谗言,致使先生蒙冤入狱,当时正值五月,上天竟降下一场霜雪,足可见先生之清白啊!”
熊完接话道:“邹子先生对燕国之功何止于强燕而弱齐,想那燕国渔阳之地历来天寒地冻、颗粒无收,正是先生在那山丘之上吹奏乐曲,三日三夜不歇,方才感动天地,使得渔阳大地回暖、五谷丰登,先生实乃神人也。”
黄歇一笑:“邹子先生深究阴阳五行之道,凡所见之人,吉凶祸福皆一目了然。哦对了,就是先生这位弟子,别看年龄尚小,那也是深得先生真传,我等可不能小觑啊!”
陈政听来听去,眼前三人将这位邹子先生吹得神乎其神,也太玄乎了吧?!
子兰不屑道:“什么五月降霜、感天动地的,还什么吉凶祸福一目了然,老夫看来,不过是以讹传讹、徒有虚名罢了。”接着伸手一指黄歇:“春申君,老夫可要提醒你一句,外面的江湖术士可是多如牛毛,一个个都是说得天花乱坠,不过是招摇撞骗而已。你将这样的人领进我楚国学宫,岂不是有损斯文吗?!”
那位邹子先生手捻胡须,只是眯着眼睛微笑不语,在他身后的年轻人迈步走到了前面。
年轻人朝子兰一拱手,语带稚气道:“你就是当年与张仪一起哄骗楚怀王入秦的那位公子子兰吧?”
子兰叫骂道:“老夫乃是楚国的王叔,子兰也是你个无名小辈可以叫的?真是岂有此理!”
“王叔既然说我是无名之辈,那又何必如此动怒呢?恩师曾对我说,那些轻易动怒之人不但成不了什么大事,且都是福浅命短之人。凡成就大事之人,必是虚怀若谷、从善如流,凡福厚命长之人,必是宽厚仁慈、不拘小节。我观王叔恹气缠身、煞气冲顶,不日或有血光之灾、灭顶之祸,若不及时醒悟,怕是来不及了。”
子兰刚要发作,那位邹子先生对年轻人训斥道:“君房,不得无礼!还不跪下向王叔认错?难道要当着楚王和春申君的面,教为师难堪吗?!”
年轻人扭着脖子看着天上,却是无动于衷。
谁也没想到的是,子兰竟拔出随身佩剑,恶狠狠向那年轻人腰间刺了过去。
在场的熊完、黄歇和魏无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瞪着眼睛愣在了那里。学宫广场上的学子们眼看着年轻人就要血溅当场,一时也惊呼起来。
邹子先生却是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情急之下,陈政顾不得许多,猛地迈步上前,斜地里一脚将子兰踹翻在地。
子兰哪里会想到在楚国的地盘上竟然有人敢拿脚踹自己,而且是当着楚王和这么多人的面。这位王叔跳将起来,就要扑向陈政。
黄歇朝子兰身后的几个人使了个眼色,那几人急忙组成一道人墙,拦在了子兰面前。
子兰手里挥舞着青铜剑,怒不可遏道:“尔等闪开,如若不然,别怪老夫手下无情!”
面对如此混乱的场面,也只有熊完亲自出马了。
熊完挺身走到子兰面前,劝解道:“王叔这又是何苦呢?方才邹子先生未曾冒犯王叔,若不是王叔一番含沙射影,又岂有如此这般呢?依本王看来,王叔念在他年少无知,不如…”
子兰指着熊完不依不饶道:“好!好啊!如今你小子当了楚王,就敢在老夫面前帮着外人说话了。好!不要忘了,当年你从咸阳扮成车夫逃回楚国时,是谁将你推上的王位。”接着伸手一指在场的陈政、黄歇和魏无忌等人:“是他吗?是他吗?是他吗?都不是。”然后指着自己的鼻子:“是我。若不是老夫,莫说是楚国的王位,怕是你这条小命早就没了。老夫今日在此受此奇耻大辱,你这个当楚王的要给老夫一个交代,不然的话,可别怪老夫翻脸无情!”
熊完高傲的头颅垂了下来,竟是无语。
陈政一看,怎么别管在哪,只要有一个蠢人在场,就非要把场面搅和的不可收拾呢?!
“冤有头债有主。方才那一脚是我踹的,你个老不,老家伙若是不服尽管朝我来,少在不相干的人那儿耍威风。”
“都给我闪开!”子兰隔着挡在面前的几人,竟将手中剑向陈政甩手扔了过来。原本挡在子兰前面的几人条件反射地向两旁躲闪而去。
眼看着那青铜剑向陈政飞了过去,魏无忌移步向前,便要推开陈政,却已来不及了。
在场的学子们纷纷用袖子挡住了双眼。
陈政未及反应,只听“铛”的一声过后,青铜剑随即掉落在陈政身前。
陈政往怀里一摸,掏出个黄金路牌儿来,却见那上面留下了一道剑痕。
熊完惊魂未定之余,急忙招呼人捡起地上的青铜剑,挥手命令道:“今日之事谁也不准说出这学宫的大门,否则本王绝不轻饶!还不快扶王叔回府歇息?!”
黄歇也是一阵招呼,说话间便要教人架着子兰离开学宫。
那子兰眼看陈政手中竟有秦王的黄金路牌,心中多了一层狐疑,脸上仍是充满怒气:“姓吕的,咱们没完!老夫也不怕告诉你,你从我楚国偷走的粮食,都已教老夫派人截了下来。只要老夫有一口气在,尔等休想拿走我楚国一粒粮食,你小子也别想离开楚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