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层的人就是这样,没有贵族的条条框框所约束,却被一种所谓“生活”的不可见之物禁锢着,为了活着必须强迫自己做很多不情不愿的事情,从古至今素来如此。
而西弗尔神圣帝国更是如此。一个两百多年的庞大帝国,无非两件事,发展和扩张。前者以汗水为代价,后者以血泪做交换。无论如何,苦的永远是这群底层的百姓,但百姓的声音,从未有哪个达官贵族听到过,或许是他们声音太小了吧。
有贵族曾言,人民即羊群。沉默,胆怯,难得有一两只头羊奋起拔剑,只要杀以效尤,就能看到羊群们冷漠的眼神,好像头羊死活与自己无关。如有必要,甚至可以看着人眼睁睁吃着他们的孩子而毫无情绪。
或许如此......
深夜,落日酒馆早已人声鼎沸。纽曼坐在高台上,弹唱一首首曲子。他知道,这里大部分听曲儿的都是讨生活的人,哪里会懂得歌曲里的含义,他们只不过是想度过这漫长的黑夜,顺便在醉酒中畅想着曲子里说的贵族故事在自己身上成真的梦。顺便听个雁过留影,以作自己和他人吹嘘的牛皮。
当然,偶尔也有寻欢作乐的有钱人或者贵族到来,大多时候纽曼能收到不菲打赏,也有邀请作为私人乐师或者教师一类的人。
礼貌又有余地的拒绝,因为纽曼知道,金丝雀的归宿就是在笼中死去。
今夜,在演奏结束后,酒馆老板告诉他在酒馆后巷有大人物在等他。寄人篱下就是如此,不去不行,生怕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
后巷的马车旁有几名彪形大汉守卫,其中一人看到纽曼出现,便隔着车窗轻声告知。穿着华丽的贵妇缓缓走下马车,几分奢华气息迎面而来。
“贵安,伯爵夫人,今夜您依旧是美丽夺目,感谢您的捧场。”
芊芊细手轻握蕾丝扇,朦朦胧胧半遮面,但从眉眼难掩欢喜。
“我可爱的小夜莺,你的嘴巴还是那么甜蜜,真让人着迷。不过你似乎忘记,我不喜欢你叫我那么生分。”
“请原谅我的无礼冒昧,芙蕾梅亚·菲欧雷女士。您如耀眼明珠,让人迷醉。”
女人发笑,那声音很好听,可纽曼却觉得瘆人。
“考虑好做我女儿的音乐教师了嘛,小夜莺?”
“很遗憾,伯爵大人已经聘我前去皇室担任乐师一职,恕难从命。”
霎时间,贵妇人憎恨满面,又转瞬即逝,恢复如常。
“真可惜,如果我还是少女,一定会和你私奔的。”
顺着女人的手,一颗拇指盖大小的绿宝石抚摸纽曼的脸,又很快滑向胸口的衣袋。纽曼不敢多言语,只能看着女人的眼眸,做出一副依依不舍神情。
“再会了,小夜莺。”
女人转身离开,登上马车,没有一丝停留。顺着车辙扬起的灰尘漂起,却永远填不满夜空的欲海。
纽曼看着远去的马车,直到视线里消失。环顾四周,四下无人,举手拍手。随着啪啪两声后,一个黑色的身影从阴影中出现。一身黑袍,显露的地方缠满绷带,无法分辨雄雌美丑。
“有劳等待了。把这个带回去,顺便告诉他明日正午外城广场大门等我,别迟到。”
绿宝石和几枚金币交到了对方手上,绷带手拿起,片刻观摩后就不知放在何处了。
“对了,那礼服谁找的,紧绷绷的好难受。”
“死人身上扒的。”绷带下人声沉闷,十分中性,听不出来男女。眨眼间隐匿在阴影中,消失不见。
纽曼深深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