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乌脸上的笑容更盛，朝着叶昴星告了一声打扰后转身离去，碰见在附近买完菜回来的三郎，钟离乌淡淡瞥了一眼他后迅速消失在巷子的人流里。
“孔老头，带着恶客上门，你今晚是想吃不上饭吗？”
“呵呵，不至于，只是年纪大了嘴馋你这一手罢了。”
看到徐观玄起身接过三郎手里的菜，二人一前一后就要跨入店门，叶昴星收起长棍，屋内先前凝滞的气息缓和下来。
二人走来，孔德明和叶昴星各后退一步让出前往后厨的路。
“好了，昴星你去做饭吧，我可饿了。”
叶昴星掀开厨帘，徐观玄正照着三郎的指示将菜品放到操作台上，几句话将二人赶到前面后，叶昴星卷起袖子，准备给自己的半个老师准备晚饭。
徐观玄和孔德明坐在四人桌的一侧，三郎则坐到另一侧。面对师父的朋友，三郎不免有点拘谨，同时害怕自己待会给师父抹黑。不过孔德明宛如看向自家孙子般的慈爱让他情绪稍缓。
“三郎是吧，你是什么时候被昴星收作徒弟的。”
“爷爷，我是一年前被老师在星罗城捡到的。”
“是不是哪家饭店的后厨啊？”
孔德明笑得像看见自家孙子的老爷爷。
三郎点头，神情满是惊讶。
“叫我孔爷爷就好，你师父昴星他可是我从小看到大的。”
叶昴星端着菜，门帘无风自动，没好气道。
“三郎你别被孔老头忽悠了，当年他就像把我从天斗城拐到明都。”
简单盘算天斗城到明都的距离是多少个星罗城到天斗城的距离后，三郎看眼前老人的目光变得像看拐卖孩子的老邪魂师。
“你可别被你师父吓到了，你问他当初是不是他哭着喊着要和我走，结果被我另一位朋友打了一顿才乖。”
“啧，孔老头，不要在我徒弟面前揭我短啊”，叶昴星语气不善，三郎倒是听出老人言语里的善意，以及师父确实和面前老人有旧，于是他彻底放松下来。
四人桌被坐满，足足八道菜也摆满桌面。孔德明举筷后，晚饭开始。
叶昴星举筷，开口道：
“孔老头，这次我去星罗见到戴老头了。”
“明明人家比你还年轻，但看着比你老。”
孔德明咽下嘴里饭菜，“我这一代，现在活着的除了他就是我了。”
“我可是劝了半天，但戴老头不愿意和我一起过来，他说要等你死了再来明都给你上香。”
“是嘛，那他可有的等了”，孔德明夹起一个虾球到三郎碗里，“说不定他到时候死的比我还早呢。”
叶昴星放下筷子，认真道：“孔老头，这次我来这边是神祖他……”
“好了，先吃饭吧”，孔德明给三郎舀了勺蒸蛋，看着他将蛋拌到饭里吃的样子，孔德明感觉自己的食欲大振。
接下来的晚饭在偶尔的几句闲聊中度过，打发徐观玄和三郎去洗碗后，孔德明接过叶昴星递来的茶。
“啧，怎么这么苦。”
“良药苦口哦，老师”，最后两个字的读音被叶昴星拉的很长，魂力封锁下后厨里二人也听不见前堂的对话。
“好了，孔老头，我就和你挑明了，两位神祖让我在明都四处看看，替他们找个人。”
“明都这么多人，你还蹲在这不出门，找得到？”
“嘛，两位神祖对我很宽容的，不过他们也说了当我看见那人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要找的是谁。”
“不过孔老头你的小动作神祖他们也看在眼里。”
“他们让你来杀我？”，孔德明放下茶碗，语气平淡到仿佛谈论明天吃什么。
叶昴星摇头，“不是，神祖他们也看不清未来的走向，也叮嘱我不要多管闲事，只要帮他们远远看那人一眼就好。”
“那人嘛。”
“孔老头你是不是有什么头绪，可别瞒着我啊。”
孔德明摇头，“我现在离死都不远了，你们的事我还是不掺合了。”
叶昴星换了个话题。
“呵呵，孔老头，两位神祖对你可是很感兴趣哦。”
“以人类之资，企图将神明拉下马的人可不多哦。”
“那就承蒙那两位看重了”，孔德明朝着天空拱手。
“说回正事，两位神祖也想让我代九宝琉璃宗和老师你做笔交易。”
“都喊上老师了，说来听听吧。”
“百年寿命换九宝琉璃宗免于战火。”
孔德明眯起眼睛，“战火，堂堂天下第三宗门也会怕战争吗？”
“两位神祖挂念我们这些不肖子孙，给我们谋个出路罢了。”
“万年前武魂殿统一大陆的战争中，宗门不就差点亡了嘛。”
叶昴星语气轻松，说起宗门毫不在意，但似是劝说。
“孔老头你就答应吧，百年寿命呢，说不定还能借此踏足魂师的下一个境界，不亏的。”
孔德明沉默良久，澹澹道：“人间事人间了。”
叶昴星语气带上苦涩，“行吧，老师你开心就好吧。”
“不过九宝琉璃宗那边我会劝陛下放过他们的。”
“当然，前提是他们不去掺和战争。”
“嗯，好的。”
“老师你可要多活几年，起码熬死戴老头吧。”
孔德明摆摆手，叫出徐观玄，二人趁着夜色，消失在巷子尽头灯火通明处。
叶昴星难得在店里抽起旱烟，虽以厨子自居但烟酒不忌口的他也有自己的坚持，但想着刚才谈话中的不欢而散，他的心情略微复杂。
“原来，就算成了极限也不能了了人间事吗？”
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
叶昴星给三郎灌上今天最后一杯黑色茶水，关上店门，牵着自己的弟子，一如百年前自己流落在外被孔德明牵起般，二人慢慢悠悠，逆着灯火通明，走入夜色中。
那天打上九宝琉璃宗，和那个老剑骨头打到半夜，叶昴星躺在山岳切削出的大坑里，那天的月似乎也很美。
青莲盛开，神祖敕令，闭关数载，登临极限。
叶昴星的故事还将继续，但他已经看到孔德明故事的结局了，无非月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