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战争打响，菜与肉的争执不断，把握住这锅煎包内馅分布的程瑞此刻握住了未来。庆贺间，第二锅被端上，尘星与古筒动筷，风卷残云般吃起略微冷却的第一锅。

程瑞才意识到情况的不对，不同于程瑞先前犹犹豫豫的分析，五人频繁举筷，一口一个地吃了起来。

自己纠结布局的时候这帮人不是毫无动静，而是在等煎包冷却啊，这不是从迷雾里选中肉包的积分赛，而是肮脏的竞速赛啊。

廖珂打了个饱嗝，然后赶紧捂住嘴，左顾右盼看看是否有人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有一说一，这家开在居民区里面的煎包店味道普普通通，但自制的几味小菜味道出色，再加上老板见到谁都乐呵呵的笑脸，现在的廖珂很满足。

装豆浆的一次性塑料杯被吸扁，早餐圆满结束，一行人在老板热情的招呼声中离去，向着约定的位置走去。

不同于金城与明都清晨的熙熙攘攘，洛邑的一天开始的格外的漫长，如咸湿海风般闲适的人们迎着帝国境内最早的一束阳光，漫步在这座全大陆最繁华的商业都市中，除了早点铺和菜市场，此刻的洛邑还未褪去昨夜繁华带来的劳累，依旧在半梦半醒间发出风一般的梦呓。

程瑞双手抱头，和笑红尘并排走在队伍的前列。他好奇打量着现在还是悠闲行人占据的街道，昨夜繁华留下的惊鸿一瞥让程瑞此刻觉得有些不太真实。正如只有在清晨，洛邑才是洛邑人心中永远闲适的故乡。

这条临水街道自南向北，周遭林立的商铺里现在只有打着哈欠收拾台面的店员，顺流而下，苍翠古树伫立，挡住“愈演愈烈”的日光，挽留海风带来的清凉。

这条街的尽头藏着它名字的由来，“西园寺下庙前街”，程瑞嘟囔着这句前夜书上看到的俗语，昨夜庙前街的繁华他已部分领会，不过他虽喜欢在热闹的人群中假装独处，但昨夜那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是不想亲自挤进去评鉴。

西园寺，据说建于帝国成立前的古老寺庙，供奉的是洛邑地方神话里消灾解难的狐狸娘娘，在经历数轮的宗教清洗后，洛邑或者说这座西园寺可能是帝国原始信仰的最后留存。

不似过往热情接纳过往居民的无限包容，今晨的西园寺只为贵客开放。禁军自内拉开寺庙沉重的木门，吱呀声中六人跨过门槛进入寺庙。在大陆诸多的神话中，门的概念尤为关键，不仅是分隔内外的界限，往往还指代神明国度的边界。

通往寺庙正殿的神道上静悄悄，程瑞感到气氛的略微凝滞，正要开口却被尘星一个眼神拦下。微风带来正殿中檀香独特的木质气息和两个健康的心跳声，而周遭树木的掩护下，沉重盔甲下呼吸的回音不断。

打破寂静的不是寺庙里等待的人们，而是草丛中盘踞的各色猛兽，它们三三两两自草丛中走出，反复打量后朝着廖珂走来，然后在她脚下躺倒，露出摄人心魄的肚皮。

看着这些毛色不一的狐狸，廖珂有点懵逼，她知道西园寺中有饲养些年份不一的狐类魂兽，但这么多，未免有点太体现狐类魂兽的生物多样性了。

不知所措的廖珂本能放出武魂，惹得树林深处的呼吸急促起来。正殿深处的二人出现，平息了他们的警惕，接着迈步向六人走来。

释放武魂的廖珂狐耳竖起，三根狐狸尾巴不安分地摇摆起来，惹得狐狸们愈发聚集起来。

跨过躺倒于神道上的狐狸，男人携妻站到六人面前，开始自我介绍。

“我姓李，家里排老二，来自恐爪魂导师团，和廖梦凯曾是同僚，在洛邑也算有个一官半职的，这次受他所托带你们六个逛逛这里，大家叫我李二或者二凤叔都行。”

“这位是我媳妇，叫秦观音。”

“二凤叔好。”

“观音姐姐好。”

虽然有点不爽，但媳妇掐在背后的手让李二收起还没摆上脸的小情绪，接着温婉中不掩笑意的声音响起。

“你就是程瑞吧，你妈妈和我们说过你哦。”

程瑞摸了摸头，收回萦绕四周的微风。

“观音姐姐最近见过我妈吗？”

“嗯，前几天见过，不过她又有事离开了，不过等到仲秋节那天她应该能赶回来吧。”

李二自知插不进这场媳妇主导的对话，转而和古筒、尘星二人聊了起来。

“按老廖的安排你们应该是昨夜和孔老一起到的洛邑吧，只算昨晚到今早的感受，感觉洛邑和天斗城比怎么样？”

“额，怎么说，洛邑的早上感觉有种其他城市学不来的轻松，而到了夜晚却又有种超乎寻常的自由气氛，而这些都是天斗城里看不到的。”

“天斗城是死的，洛邑还活着。”

“嗯，毕竟虽然明都是大陆上人口最多的城市，但其过于重要的战略位置和政治意义让它无法以大多数人舒适的方式运行，而洛邑作为帝国经济的前沿，自然会在文化的激烈碰撞中向往自由。”

“哪怕这种自由不被帝国允许？”

“嚯，看来尘小哥昨晚听到些不得了的东西。”

撇了眼带着廖珂四人撸狐狸的自家媳妇，李二眼里的毫不掩饰的温柔让二人略微惊讶，当他转头看向二人的时候，慵懒语气背后自信难掩。

“帝国自然不会阻止人民去追寻自由。”

“但帝国可以选择什么时候摧毁关于自由最美好的想象。”

“尘小哥，有兴趣去内政部上班吗？在那我有个熟悉的老朋友可以帮你一把，相信不需要多久我就能在听到来自明都的喜报。”

“我姓尘。”

“行吧，说回自由，帝国当然知道洛邑里有人不满当前以军事为主的国家政策，尤其是他们了解到那两个海对面没多少军队却能繁荣发展的国家。”

“可繁荣的代价呢？”

“作为战场的缓冲区，为星罗帝国的反击赢取时间。”

“是啊，天斗帝国解体后，无论是天魂帝国还是斗灵帝国都无法承受维持一支大军的开销，于是他们自甘堕落，作为星罗帝国军事上的附属苟延残喘。”

“只要开战，那些鼓吹自由的家伙们就会看到繁荣下的腐朽，不过那些出过几次国就自以为人上人的家伙们怕不是自认为会成为帝国境内新的贵族，等着开疆拓土后的分封。”

“九宝商会在日月帝国境内的总部设在洛邑。”

“是的，待会要去看看吗？虽说这几天洛邑人会很多，但我在这多少有些摆不上台面的特权，时间安排上很充裕。”

“特权吗？”

“是的，源自责任的，自下而上的特权。”

“听上去像是万年前活跃于历史的大骑士们一样。”

“听说他们还有传承留存于世，说不定这几天还能看到。”

“是吗？那就拜托二凤叔了。”

古筒勉强听明白尘星和李二言语间的交锋，稍作思索后选择放弃思考，向来只在修炼和日常生活中动动脑子的他不想考虑这些复杂的事，今早在所有人身上留下标记后他决定相信自家两位极限的安排。

不远处，廖珂蹲下来抚摸狐狸们袒露的腹部，这些年限最高能追溯到帝国早年的狐狸们显然已经习惯与人类共存，这一景象让程瑞陷入思考。

似是看出程瑞的疑惑，秦观音开口为其解惑。

“这些狐狸最早是由那位建立帝国的明后抚养的，种族也都是向来子嗣不昌的天狐一脉，毛色则是由于各自元素亲和上的倾向不同，至于尾巴数量，相信你能从和小珂的相处中知道答案”

“据说在埋葬了初代明皇明后的帝陵外还有只十万年修为九尾天狐为他们守灵。”

“这些小家伙们可不是看上去那么纯良，普通狐类魂兽修为到了万年智力就不输成年人类了，而其中佼佼者的天狐一脉可以说百年修炼后智力就已近人。”

“每只天狐只要不早夭，都能修炼到万年以上，而且帝国对他们的保护也威慑力敢于觊觎魂环魂骨的宵小。”

“所以，这种状况无法推广到魂师与魂兽的相处中。”

“但这算是种思路，不是吗？”

廖珂声音响起。

“可能吧”，程瑞有些气馁，但很快振作起来，“我以后要游历大陆，说不定就能找到魂师魂兽和谐相处的方法了。”

秦观音没有因为少年不知天高地厚的豪言而发笑，她看着程瑞，认真回应道：“那你一定要加油哦。”

地上瘫倒的狐狸们微微抬头，叫声嘤嘤，似是对程瑞的鼓励。但紧接着更加豪迈的睡姿让人怀疑刚才的叫声可能多少带点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