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六年，秩序历189年。

洛阳城外。

帐篷内。

一张脸倒映在镜头玻璃上，少年看来十七八岁，脸上唯一的机械那只单片眼镜。

“余小哥，能不能别贴那么近。”

正被翻开机械义眼遮片的男人喉咙里的发声器短暂地震动，带出一股呛鼻的钛坞油气味。

少年郎毫不在意，说道：

“不好意思，我有些近觑症。”

余数目不转睛，手中的螺丝刀小心翼翼将义眼遮片拨开，轮轴带动环形瞳仁——啪的一声，机械眼台暴露在余数的视野里。

“哈哈哈，大男人扭扭捏捏嫌事多就滚，外面那么多人可都还排队呢。”旁边的老人举起酒葫芦如加油一般往嘴里向嘴里注入一剂量酒水，有些锈迹的手腕摩擦咯咯作响。

不知谁先开了个头，外头开始起哄。

“余小师傅技术比那个医官好多了。”

“可那边有新的义体换。”

“那你怎么不去医官那边？”

“我钱不够！”

“......”

老吴闭眼听着兵伢子们七嘴八舌，眯起眼像是在回味酒入喉带来的刺激，却听到少年轻轻叹了一口气：“修不好了，不过你要是能搞来一只新的虹膜接头，安装不收额外铸币。”

“嗯？”

两只嵌入眼眶的深红色镜头稍稍闪烁。男子有些疑惑，自己的右眼视野依旧将余数那张因营养不良略微苍白的脸囊括。

“我把你的视传导乳头管串联了。”患者体验感也要重视，余数心中默念著名机械师华佗的名言。

余数将手放在男子的右半脸前，向左平移直到出现在男子的视野中。

“你只能看到左边，要小心敌人从右边砍过来。”

男子有些沉默地点头，在战场上失去一只眼睛导致的视野盲区是致命的。

男子需要尽快，随时上面会派任务下来。

散兵没有建制，基本是豪绅或者义民集结起来的流动山寨子，但刀尖舔血的日子也不会少。

在数十年前人们损坏的义体可以从非正常途径获取，可如今这个漏洞已经被堵住。

如今缴获来的眼球模体没有密钥根本无法启动，就是一个铁珠子。

密钥破解需要真正专门的‘医官’出手，这里的医官不仅仅是职位更是序列的名称。

序列是常人一生不可及的高度——开启序列前前后后需要花费的铸币是一个天文数字。

散兵营想请动那样一位大人物出手，几乎没有可能。

另一种方法就是求助像余数这样的野郎中，用更原始的机械零件修补损伤部分，效果虽然差一些但胜在性价比。

男人突然有些局促，觉得自己不该在余数面前一脸沉重。

余数年岁不大，但凭着娴熟的医治手艺，在这处军营偏角中威望不小。

关键是少年从来没有架子，有时候还会和他们一起吹牛喝素花酒--只有酒的花酒。

男人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

“俺搞不懂啥罐子柰子的，但俺听余小哥的。”

余数嘴角一抽，对男子的发言惊为天人。

视神经柰子导管？

艺术性突然就上来了！

余数到了嘴边想纠正的话又憋了回去，“算了，柰子就柰子你开心就好。”

送走男子。

锤了锤老吴的胸口，咣当一声传出。

“下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