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萧府。
一如既往,萧崇明今日依旧是一副病殃殃的状态,整个人有气无力的卧病在榻。
“父亲,二叔来访,在厅堂候着了。”
这时,屋外传来长子萧凤鸣的声音。
“把他请进来。”萧崇明冲着门外的儿子吩咐道。
萧崇明稍作整理,从榻上坐了起来。过了片刻,门帘一挑,一位中年男子大步走进屋内,正是萧崇明的二弟,即官居礼部尚书的萧崇平。
“兄长,身体可还安好?”萧崇平一进门便关切地问道,眉宇间透着几分担忧。
萧崇明勉强一笑,摆摆手:“多谢二弟挂念,老毛病了,见怪不怪。今日前来,可是有事?”
萧崇平微微颔首,神色有些微妙。萧崇明会意,对萧凤鸣使了个眼神。随即,屋内便只剩下了萧崇明和萧崇平兄弟二人。
“说吧,此事处理的如何。”萧崇明问道。
“鱼饵已经准备好,就等大鱼上钩了。”萧崇平开口道。
萧崇明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继续问道:“我听说这次事成,那个杨贤倒是功不可没,你是何时笼络他的?”
闻言,萧崇平不由一愣。
“这杨贤不是兄长安排的吗?”萧崇平感到讶异。
“不是。”萧崇明干脆回答道。
“难道是圣上?”萧崇平怀疑。
萧崇明拧眉,沉思良久,缓声开口:“这人你回去好好查查,是敌是友尚且难辨。”
“我回去查过了,此人是出身弘农杨氏的一个偏远旁系,还是一个私生子,便和母亲一起被正室逐出府邸。自幼生活贫苦,后来,因其家中生父年迈七旬,却依然膝下无子,才得以认祖归宗。前几年在家中关系打点下,进到鸿胪寺做了个小官,前些日子刚升为了少卿,此次谈判正是他自己毛遂自荐的。”萧崇平将杨贤的生平阐述了一番。
听完,萧崇明思索了起来,从平生履历上看,这个杨贤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但为官多年的直觉告诉他,此人绝不会像表明看起来这么简单,背后仿佛还有一只手在暗中推动着什么,是宫里的那位还是另有其人?
夜色沉沉,月光黯淡。两个喝得醉醺醺的醉汉正在空荡的街道上左右晃荡,谈笑风声。
“杨兄此次谈判北陌,勇立奇功!仕途当可更进一步,来!我朱时勋再敬你一杯!”
其中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男子举起酒坛高声贺道。
“朱兄才学斐然,日后也必将会平步青云,步步高升!”那位被称为杨兄的男子亦回敬道。
“嘁,我可没你杨贤这么好命。”
朱时勋无奈苦笑,摆了摆手嘟囔道。
二人行至一桥头,找着石阶,便一屁股坐了下来。
“泻水置平地。各自东西南北流。人生亦有命,安能行叹复坐愁。酌酒以自宽,举杯断绝歌路难。心非……心非……呃……”一时间,朱时勋有些卡壳了。
“心非木石岂无感,吞声踯躅不敢言。”杨贤接道。
“对,对,就是这句!”朱时勋哈哈笑道,还忍不住打了个酒嗝。
“世道如此,如之奈何?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杨贤苦笑,随即泪水忍不住的夺眶而出。
“哈哈哈,你,你哭什么,我朱时勋,三岁习字,五岁可熟背四书五经,七岁便可作诗!到现在,我都快五十岁了,要到知天命之年了,却依然是空有一身才华抱负,报国无门!”朱时勋大声笑骂道。
听罢,杨贤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很无奈,笑中有无奈,有嘲弄,也有理解。
给自己灌了一口酒,朱时勋继续说道:“你知道吗,每当我看到那些王八蛋,蠢猪笨牛似的东西坐在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上瞎指挥,把我们大昭搞得乱七八糟,我心里有多恨,我不服啊!凭什么,显赫的家世就是荣光,微末的出身就是原罪,我不服!”
“我,不,服!!!”
朱时勋越说越激动,眼目猩红,泪流满面,发出了一阵沙哑的嘶吼。
“我又何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