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正年看向窗外，指着茶馆对面的那个乞丐。

“你看他，仔细看，他身上有伤。那不是和其他乞丐抢吃的，或者去偷东西时受的伤。他是为保护一个被醉汉骚扰的姑娘受的伤，可他没有保护好，他被一拳打翻在地上。然后我出现了，我拧断了那壮汉一根手指，打断了他的一颗牙。那姑娘因为我幸免于难，我不是自傲，而是想说。如果我没有吃下那枚丹药，我还是那幅瘦弱的身体，我的结局只是会和那个乞丐一样。然后看着那姑娘被凌辱，无能为力。就像，我看着自己的母亲，弟弟死在我面前一样。无力。”

石幕沉默了半响，“但这也太极端了，你可慢慢锻炼啊，你的天赋很好，根骨极佳，用不了五六年你依旧能达成现在的能力。”

徐正年摇摇头，“这就是问题所在，我没有时间了。你不知道吗？我被旱魃附身了，这也是你师傅为什么想要我的血。明年的五月十三，旱魃就会夺舍我的肉身重生。那一天，是我的生日。”

石幕再次陷入了沉默，良久过后。他慢慢开口，“抱歉，所有的一切，你的悲惨遭遇，我师傅对你做过的事，我刚刚的出言不逊。”

徐正年喝了口茶，“不重要了，还是聊点现在的事吧。你是来铲除八宝县的邪祟的吗？”

“嗯，就在城外的官道上，出现了一只蛊雕。”

“蛊雕？”徐正年开始回忆起关于书上蛊雕的一切，蛊雕似鸟非鸟，样子像是雕，身体长有鳞片和鱼尾，生活在水中，可入水可飞天。如今南边水位上涨，蛊雕的狩猎范围也因此扩大了吗。

“对，起码已经吃了七个人了。但对付蛊雕有个问题，它的巢穴在水中。我不擅长水战，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准备诱饵把它引出来。”

“蛊雕，以人为食，而且很聪明。你是打算拿自己当诱饵吗？”

“一开始是这么打算的，但现在。”石幕意味深长的看向徐正年。

徐正年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可不会打白工。”

“放心吧，那条官道，是通商用的。县里不少商人都因此愁的挠头皮，所以这活的钱相当多。说实话多的有点吓人了，我这辈子没干过这么多钱的活。而且你看见那些当官的对我毕恭毕敬的模样了没？以前哪有这种待遇啊。”

“停，先谈钱。”

“事成之后，三七分成。”

“我怎么才七成啊？”

八宝县外，石幕和徐正年做好准备后，来到蛊雕袭击的位置。这里一直没人来打扫。不见尸体，但血迹和一些散落的马车货物都还在原地。

那玩意的破坏力可真不小，徐正年查看马车上的抓痕。它的抓子并不大，没法把一个人完全抓住，所以每个被它抓回巢穴的猎物。都会被它的爪子深入身体，勾住骨头，想想就疼，自己可千万小心别被抓住了。马车旁边是一具没有马头的马尸，头就在不远，是被蛊雕用嘴撕下来的。不吃马肉，还挺挑。

徐正年查看另外一辆马车，这辆马车不是被蛊雕用爪子抓裂的。上面没有抓痕，而且毁坏后的碎木板很集中。是翅膀，被蛊雕强壮的翅膀直接掀翻了。旁马车后面有血迹，应该是躲在这后面然后被发现了。血迹已经很久了，有些发黑，正常人都已经看不出了。但徐正年还能勉强看清些。

“徐正年，来看这个。”

石幕拿着一支箭，但这箭头可能有些害羞缩进了箭杆里。

“这是射中了蛊雕的鳞片，他应该瞄眼睛或者脖子的。嗯，不知道我的撼江打中它的鳞片，可不可以干掉它。我发现了些血迹，没多少，但可以给我们指引方向。”

徐正年领着石幕往林间深处走去，周围的树叶上还能看到点血迹。但到中途就没了，估计是流干了。但也足够了，他们找到了一处河流。河流上游方向有座小山，徐正年趴在地上将耳朵贴紧地面。水流很平静，不是从山上落下的，是山下中流出的。蛊雕喜欢在山下的暗河中筑巢，看来八九不离十了。

两人顺着水流，很快就到了小山附近果然有个巨大的山洞，洞口估计能过一艘战船。徐正年的鼻子动了动，“有血腥味，就是这儿了。”

石幕听罢将背着的包袱取下，从里面拿出八面黄旗，一捆麻绳。还有一瓶药水递给徐正年，“这是？”

“我自制的，本来我用的。散在自己身上，然后弄点血出来，蛊雕就算在水底下也能闻到你的血味。等我准备好了，就喊你。”

徐正年等待的过程中，原地打坐调整身体状态，然后开始调整内丹状态。他将精从形中剥离，又将气从精中剥离，然后是神。精归气，气归神，神化虚。虚在形中化形，徐正年看见了，那模糊的自己，然后是模糊的地面，水流，树林，天空。没有颜色，又很模糊这是自己能做到的极限了。

这时一声哨声，徐正年慢慢睁开眼，是石幕。徐正年站起身，看着远处密林间石幕探出脑袋一点头。徐正年也点头回应，拿出石幕给的那瓶药洒在手臂上。随后拔出环首刀，刀刃轻轻滑过手臂血便从中流出。鲜红的血滴到水中，徐正年深呼吸，想来这还是第一次没有师傅的帮助下去除祟。

徐正年动了动耳朵，水下传来湍急的水流声。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