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啊!
我始终没有喊出口。
因为已经晚了。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有且只能是那个身影跳了下去。
但是我还是想喊。
并不是对已经消失在山崖的娜塔莎说,而是对跪在边缘的乡巴佬。
当我发现身体轻飘飘,手臂一直使不上力,而大佬爹不顾一切往下奔跑时,才知道,娜塔莎,不应该这样离开。
好好一个喜欢跳舞的姑娘,怎么能够把舞姿,免费送给天空和大树。
我攒出劲来,好不容易找到了拳头。
但是那力气可能连瓶盖都拧不开,我已经竭尽所能。
如果乡巴佬也从上面一跃而下,我不可能原谅自己。
大佬爹只顾奔跑,根本对后背的我不理不会,稚嫩的拳头对他犹如毛毛雨。
大概二十秒后,他停下来。
不要啊!
乡巴佬,你不能跳。
我一边抬头一边自言自语。
已经用完全部力气,但是声音犹如蜗牛那么小。
我从他身上下来,然后往山顶跑去。
大佬爹却依然站在原地,看着外面的方向。
“阿烈?”他轻轻喊,并没有回头。
所以,我不认为那是一个劝阻我回去的意思。
“阿烈,你看那里。”他朝一棵树指了指。
我停下奔跑。
从绿色里面找出红色,并不容易,好在那只小红鞋还在晃荡。
我返回。
两个扑通扑通的心脏一起站在悬崖边。
“娜塔莎?”
“娜塔莎!”
“娜塔莎,你在哪里?”
我和大佬爹此起彼伏,对着空气呼唤,毫无结果。
他凭借树与树之间的关系,从半空前往小红鞋,把它给摘了回来。
“下面,她可能还在,大佬爹,帮帮我。”我没等它反应,朝下面跑去。
他一步等于我五步,顺便把我提起来,寻找着便捷的路径。
千万不要有事。
当心里面划过这句念想的时候,自己都发觉可笑。
鲸落湾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
我倒是有一次想过,就是当风筝飞高高时,要不然,绑在身上,跟着它一起飘远算了。
那次来自于做梦,警告处罚第二天就开了出来。
不知怎么,明明刚才没有亲眼所见娜塔莎纵身一跃,但是我却无缘无故联想到自己。
可能是绕了几个圈,我们渐渐失去了方向。
我说在这边,大佬爹非认为在那边。
结果无论是哪一边,或者哪个山坡角落,都没有找见娜塔莎的身影。
风刮着脸,如耳光响亮。
我嗓子似乎堵住了死虫,喊不出来。
大佬爹不甘心,带着我找了第二遍,依然没有任何痕迹。
我刚刚落地的双脚,顿时失去了重心,往后倒去。
大佬爹接住我:“哈哈哈哈哈,别担心,肯定没事。”
笑完后,发现我没有反应,及时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我没有任何资格,再面对乡巴佬。
“阿烈,你闻到了吗?”大佬爹抽动鼻子。
我呼吸道都是尚未泄出的液体。
“你看,那是什么?”他指了指高空。
一股青烟集中,然后涣散。
又一阵风,逼我打了一个凌晨的喷嚏。
我们同时抬起头,往前面走了几步,找到更好的视野。
一股浓烟,在天边升起。
那是风吹来的方向,也是鲸落湾所在地。
糟了。
半人要烧毁鲸落湾。
或者说是独角半人,从中挑衅。
有那么一秒,我为自己刚才带入太多而感到生气。
半人是半人,独角半人也是半人。
人是人。
鬼晓得它们之间有什么约定和默契,不能轻易上当。
接下来的姿态,将决定我火热的内心世界。
当然是……
保卫鲸落湾!
大佬爹的速度,甚至没有刚才下山快。
“痛苦是什么?”我想起刚才乡巴佬的憋屈。
“痛苦是……”大佬爹放慢脚步,“痛苦是……比如,我搞不清楚,为什么你非要回到鲸落湾。”
“别停。”
“痛苦是,你一旦回到鲸落湾,我们可能就此不再相见。”大佬爹又一次停下。
“我保证,无论你在哪里,你都是我大佬爹。”这话其实跟分不分别毫无关系。
“痛苦是,你在鲸落湾,跟娜塔莎在牢笼,没有区别。”大佬爹突然说个不停。
“那一样吗?人类可都是为了我好。”我辩解。
大老爹没有吭声,继续前行。
大概十几分钟后,我们已经可以看到所罗门。
我把情绪调整到每天早上起来的状态。
千万不要对半人仁慈,重要的事情,我对自己说了三遍。
急刹!
我直接从后背飞了出去。
大佬爹居然没有来接住我。
还好,经过七百二十度的空翻,我稳稳落在草堆之中。
“我答应你,不离开你,总可以了吧?”头发乱飞,盖住了我的脸。
大佬爹微张着嘴,眼珠并不在我身上。
如果不是衣服勾住了树枝,我可能早就从草堆下来了。
不过这个时间差,让大佬爹顺利完成了上树和下树。
他在确定什么。
我来到他身旁,咳了咳,除了浓烟滚滚,什么都瞧不见。
“不对,阿烈,不对劲。”大佬爹看了看周围,其实这个动作已经提醒了我。
我试图爬上他肩膀,但是他拒绝我这么做。
“你没发现吗?”他再次朝身后甩了甩下巴。
“鲸落湾要完蛋了,你不要怕死!”我试图打败他的战战兢兢。
“不是,你仔细瞅瞅,有没有发现,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他走向一棵树,把身体放斜,让我自己爬上去。
我大概猜到了什么,但是不敢相信。
离事实只差三米高。
一阵浓烟率先击中了我。
我一边咳咳咳,一边来到树枝。
大佬爹认为还不够,直接跳上来,把我送到了更到的视野。
风刮着脸,如刀割般。
无数支火箭从所罗门里面射出来。
至于鲸落湾,安然无恙。
我想等一等,肯定错过什么,比如半人已经攻入,此时那里面不过在反抗而已。
我没要等来一个半人的身影,反而是一大堆“大灰狼”从所罗门涌出,每个人拿着一个火把,开始寻找目标。
火箭的威力相对分散,尚不足以点燃整个植被。
不要啊!
我心里面再次响起这句话。
它自然而然,如同泉水涌现。
而水,是生命之源。
半人并没有做任何事,为什么鲸落湾要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