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用的出现,给门房老赵头吓了一跳。
“哎呀,二少爷,您也来听故事啦?”
老赵头拱了拱手,说:
“二少爷,请进,您到屋里喝茶休息。”
“正好,您帮我看下门,我拿磁石去。”
宰相门房七品官嘛,门房是大户人家的体己人,等闲人不能做门房。
门房老赵头整天在门房里,看着赵家的人来人往,车进车出。
哪人偷了什么东西出去,哪人偷了什么人回来,一切干净龌蹉事情,逃不过他的眼睛。
老赵头要是一个大嘴巴子,整天背后说闲话,赵家的名声就毁了。
门房老赵头有这个底气,他不能轻易受委屈。
话说回来,赵大用是老赵头看着长大的,小时候的赵大用,尿人手上不知道多少回了。
赵大用在老赵头面前,轻易不愿意撕破面皮,他挥了挥手,说:
“赶紧的,快去快回!”
“放心吧,耽误不了事!”
老赵头癫癫的跑了。
赵大用迈步进了门房,他发现房里有两个人,一个人是刘常德,另一个是高大蛮横的汉子,好像叫路文海。
“两个强盗,还是杀人如麻的那种!”
“呀!”
赵大用一激灵,他赶紧退出了房门,他害怕这两人杀鸡一样,给他宰喽。
刘常德闹不明白他的心思,莫名其妙,说:
“二公子,屋里没有老虎,我俩也不吃人,你跑什么?”
“嗯?”
赵大用闹了个大红脸,他回过来味了:
“不对,这里是我家。”
“我怕什么强盗,应该是强盗怕我才是!”
赵大用镇定了精神,冲赵四招招手,说:
“赵四,过来,给少爷我沏茶。”
赵四哆哆嗦嗦的,跟着战战兢兢的赵大用,进了门房。
赵四如今也怕刘常德,但是没有那么怕。
刘常德他们当初剿灭盘踞王家村的西安好汉,下手真是狠,一个活口不留。
但是刘常德对于赵四还不错,既没有动不动抡刀要砍头,也没有断了赵四的吃喝,赵四那时候不是很害怕刘常德。
不过,赵四回到赵家以后,赵大管家给他试验了一次加粗加大爆竹,赵四知道害怕了。
他觉得刘常德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因为刘常德当初哄他去查看哑炮。
不过这种害怕毕竟不是直面鲜血的害怕,畏惧多于恐惧。
门房里两张凳子,刘常德一张,赵大用一张,路文海站着,赵四站着。
赵大用喝口茶水,呸得吐了一口茶叶,胆子大了起来,质问刘常德:
“我说,刘道长,咱两家如今已经没有仇怨了,年后给了你番薯种子,咱们就算两清。”
“你上我家做什么?”
刘常德一脸理所当然,说:
“二公子,你这话说的,咱俩家都是澄城县的乡里乡亲,我到你家做客拜访,不是情理之中吗?”
见刘常德没有张牙舞爪,赵大用的胆气越来越大,说:
“别,道长,咱两家不是一路人。”
“你过你的独木桥,俺走俺的阳关道。”
“你到俺家,准没好事,恶客上门,不能欢迎呀。”
他这话刚说完,门房老赵头回来了,插话道:
“二公子,您这话就见外了,刘道长不是外人。”
“刘道长,是大公子同学的家人,在门房等着权世卿书生呢。”
“权世卿?”
“招贤里的生员啊?”
赵大用也认识权世卿,县学同学嘛,怎么会不认识。
白水县,澄城县,合阳县,韩城县,这四个黄龙山下,关中地区边缘的县,科学事业不发达。
县学里面,廪生,增生,附生,60个人,很少变动。
权世卿是县学里面的学业佼佼者,赵大用这个末学后进,必须认识。
不过两家一向没什么交情,最后一次见面,是大伙结伴从同州返乡。
赵大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询问:
“权世卿来干什么的?”
门房老赵头回答了,说:
“二公子,权书生为感谢大爷和大公子一路的照顾,特意登门拜访,以作感谢。”
赵大用差点乐了,心说:
“你感谢他俩,你可谢错人了。”
“一路上鞍前马后,安排行程,照顾起居的,可是赵二公子我。”
“没有我,你们这些不出门的大头书生,非得饿肚子不可。”
“虽然我没有参加科考,但你不能忘记我这个真正的恩人呀?”
“你拜错了真神!”
赵大用洋洋得意,一脸自得的表情。
旁人可没有顾得上他,老赵头忙着和刘常德交易。
他把磁石递了过去,说:
“喏,这块铁是我刨地捡的,藏了有些年了。”
刘常德接过来,将磁铁表面的碎渣滓扒拉掉,但是清不干净。
刘常德于是从靴子筒里抽出来了匕首。
“咔嚓”一声,他将小攮子抽出了刀鞘。
“啊!”
赵大用吓得一栽歪,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惊慌失措,喝道:
“刘常德,你要干什么?”
刘常德白了他一眼,说:
“二公子,在你家呢,你怕什么?”
“我用刀子,给渣滓刮下去,看把你吓的。”
刘常德用小攮子的根部刮磁石,前边的刀刃他舍不得用。
赵大用看安全了,站起身来,兀自嘴硬,说:
“我怕什么怕,我哪里有怕?”
“我尊老爱幼,老赵,你来坐。”
赵大用让了椅子,尽量与刘常德保持距离。
刘常德很快清理完磁铁,收拾好匕首。
他又掂量掂量磁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