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掌柜打眼观看,周士安面前,几根棒棒馍,一碗鸡蛋甜汤,半碗素菜,没了。
周掌柜忍不住打趣道:
“二爷,咱是进士老爷家,家大业大的,您平常就吃这些,给不知道的外客看见,人要背后笑话咱家。”
周士安吃着东西,口齿不清的回了一句:
“咱过咱的日子,管那些嚼舌头的驴球话做甚。”
“你大清早过来,是不是县里生意上的有啥毛病啦?”
周掌柜喝了口茶水,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
“二爷,县里的生意好得很,一点毛病没有,您放一百二十个心。”
“我听说您科考刚过来,我特意来看看您,想着要不要在县里整几桌,给您接风洗尘。”
周士安白了周掌柜一眼,说:
“摆酒就免了,科考算个甚,你去考,你也能过,明年乡试出结果了再说。”
“生意上没事,你也肯定有别的事。”
“你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没事的话,你特意来吃家里的粗粮馍馍吗?”
周掌柜嘿嘿一乐,说:
“我真没有别的事,就是特意来看看您,多少天不见,想得很。”
“县里最近有件稀奇事儿,我给您说说?”
周士安知道稀奇事是周掌柜的正事,他放下了筷子,说:
“你说吧,我听着。”
周掌柜连忙使手虚让,说:
“稀奇事,小事儿,二爷您吃着,我说着。”
周士安低头继续吃东西,周掌柜说起来了稀奇事。
他添油加醋,把秦三怎么一而再,再而三,处心积虑打劫刘常德的稀奇事,说了出来。
“黄龙山?刘常德?”
周士安这次喝完了鸡蛋汤,彻底把筷子放下来了,他冲门外喊了一嗓子,说:
“后生,我吃完了。”
他接着问周掌柜:
“是不是上次赵家说的那个刘常德,他兄弟跟白大户有仇,他就深更半夜抢了人家,是那个人吗?”
小书童端盘子进屋,他先给周士安奉了一碗茶水。
周士安呷了一口茶水,漱了口,吐在空汤碗里。
小书童然后将周士安面前的碗筷收拾到了盘子上,端走出门了。
周掌柜轻声回应,说:
“对,就是那个刘常德。”
“现在黄龙山的山民给他拢起来了几百人,他都敢到县城里打人啦。”
周士安想了想,说:
“咱之前不是说过他嘛,一群山里的穷汉子,跟咱们无冤无仇的,两不相干,理他作甚。”
“秦三是给县衙捞钱的吧,刘常德整治了他,他就得罪了秦都头,以后他进城都得加点小心。”
周家的“真”兴旺发达没多久,周士安对县城的情况还是了解的。
他家的医馆和药店虽然不搭理县衙的三班都头,但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他是得留意市面上的情况。
周掌柜眼见周士安波澜不惊,提醒了一句,说:
“刘常德还上我那儿卖了二斤麝香,以后啊,黄龙山里的药材估计进价要高一点了。”
周掌柜对刘常德有敌意,因为刘常德眼看就要断了他的低价原料市场,影响的是白花花的银子。
周掌柜又加了一句,说:
“咱家刚开始做硝石买卖,还帮赵家得罪了秦王府,以后硝石的价格估计也。。。”
周士安才不会去主动揍刘常德,他摆了摆手,说:
“你心眼儿大点,那点硝石,那点药材,有的没的,才几个钱。”
“天下间挣不完的钱,东西过他一道手,不是还得给你嘛,他能捞多少油水?”
周掌柜的小算盘打错了,他低下了头,心说:
“二爷现在真是发达了,看不上这点儿小钱了。”
“这钱您看不上,可是我的养老本就靠这点外快啊!”
“刘常德当真提了价,硝石和药材的进价折扣没了,我还怎么生活,我连油饼都吃不起了要!”
周士安见他这幅模样,就来气,说:
“你看你那样,慌里慌张的,就这点儿小事,大清早的跑来,天塌了吗?”
“不就是秦三死了吗?”
“秦三抖起来才几年,他死了多正常,他前边的几个,哪有善终的。”
周士安说着,说着,眼前一亮,他说闲话也说出来了快乐,道:
“那个谁,秦三前边的,是不是给刘自盛砍死了?”
周掌柜有气无力的回应,说:
“都说是刘自盛干的,据说抢劫了河东村的煤车,起了仇怨。”
周士安又把话题绕了回来,冷冷的说:
“对啊,你看刘自盛,他再蛮横,他还是个规矩人啊。”
“一个生员,一年有半年不着家,做着小买卖,养着一大家子人。”
“这样的老实人家,你担心人家欺负你干嘛?”
周掌柜暗自咬了咬牙,心说:
“刘常德个狗强盗,他不乖乖的任我欺负,就是他的不对!”
周士安给周掌柜下了定论,说:
“大爷在北直隶刚做了御史,整天找人家的麻烦,咱们在家里也别给他惹麻烦。咱不能欺负别人,咱也不能给人看低了眼。”
“穿新鞋不踩臭狗屎,你明白吗?”
“路边的癞蛤蟆,你看见了,不搭理他不就成了。”
“你非逮着一只蛤蟆攥尿水,没事找事,我是不依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