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下来的下水道第一层已经看不见移动在每一处房间每一处拐角的魔物，被警报声吸引而去的它们被尽数斩杀在了那有着林业能逃离这里的关键地方，两个普通的木箱，却代表了生与死，无论林业打开哪个箱子都会先开出那把普通的匕首，第二个打开的箱子都会触发警报，吸引来所有的魔物聚集，只有活下来才能拿到箱中那关键，离开这里的关键。

林业无力地跪倒在一只身形瘦小的三眼巨鼠面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甚至起了责备的心，怪它为什么不抛下自己离开，反正横竖都是死，魔物的第一目标永远是自己，它完全可以趁自己被围攻时逃离，自己有着再次重来的机会，而它呢？也许这次的死亡对它来说就是永远的。

无心查看的笔记本中某些部分已然改变被改写，林业不知道的是无论他做出了什么决定，往出口走，往通往下层的入口，牙牙都会在某一刻死去，是迟早的问题，永远死在保护它认知的主人时失去，它无悔，但是林业却满心懊悔，只能俯身以满是鲜血的双手抚摸着它的面孔，不敢去看那逐渐失去生机的瞳孔，更不敢去看它满目疮痍的身体。

该哭吗？我应该哭出来吗？林业漠然，觉得面前发生的事情像是某场噩梦，是自己与它吃饱喝足后躺在舒适温暖的篝火旁会做的噩梦，只要醒来，就能看见它还活蹦乱跳，沉浸于悲伤中即使注意到了背后火焰放射着的温暖都没有反应，又听见了那火元素的声音，看见她炽热化形成的手臂抚摸着牙牙的脸颊。

“又是这样的下场吗，这人就真的值得你拼上性命吗牙牙……他不是那位大人，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普通人罢了……”

责备的语气虽然是说给奄奄一息的牙牙听的，但却还是一字一句地抨击在林业的心头，就算不知道话语的意思也清楚的很，那是在责怪自己。

失血过多，林业的处境和牙牙比起来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但是他却还是抱有一丝期望，在复活后也许能再次找到牙牙，抽出了腰间的匕首，主动让刀刃在指尖划过，尖锐的疼痛让林业清醒了一些，不清楚为什么身上数道可怕的伤口不会疼痛。

火元素维持身体模样的火焰扑闪摇晃着，温度也不如第一次出现时灼热，就算不用控制也不会烫伤了林业的肉体，伸出手温柔地扶住了林业的手，将向着他自己的匕首朝向了眼睛瞪圆的牙牙的脖子，语气没了责备，取而代之的无奈和歉意。

下水道的砖石皆是以有着封印魔法的材料做成，只是用来建造下水道这种材料自然是大材小用了，只有部分人才知道为什么需要用这种昂贵稀少的材料建造，其特殊的性质能抑制魔力和元素的聚集和出现，甚至会影响到魔法师体内魔力的回复，这也就是为什么火元素只能以加热铁剑的方式帮助林业，当她好不容易聚集到足够的魔力再次现身时一切还是晚了。

“好歹它将你认作主人，结束它的痛苦吧……”

火元素的躯体化作点点火光消散在了空中，留下林业握着那把已经没入牙牙脖颈处的匕首，似哭似笑的声音回荡在这处充斥魔物尸体的地方，渐渐变成了带着抱怨话语的哭声，不久后林业也会变成其中一具尸体，身上的盔甲已经长出了白色的肌肉组织，令他的躯体没法很好回应他只想静静等死的需求。

站起身，捡起一旁躺着的铁剑，剑柄处未退去的高温顿时就灼烧了他的手掌，刺心的疼痛下想要松手身体却不肯听从，不受控制地将火红的剑身贴上了流血不止的伤口，手，脚，大腿，数道致命伤就在血肉烤焦的味道弥漫下被封上，这样的紧急治疗也还是避免不了注定死亡的命运，但是已经寄生到可以直接间接控制林业身体的盔甲还是尽可能去避免这个结果。

面对极端的疼痛大脑果断选择切断了对身体的意识，寄生盔甲操控林业已然瘫软的身体扭曲地走向了某具三眼巨鼠的身体，不再被影响地用剑划开了它的肚子，最后让林业一头栽倒进那一滩血肉中，先是确保了宿主的生命，吸取血液，促进伤口愈合，强迫准备放弃的心脏重新有规律地跳动起来，接下来才是它正真的目的。

完全寄生。

模糊的梦中，林业坐回到了家中的书桌前，看着各科翻看又翻看过却怎么也学不进去的教科书，握着水笔的手已然麻木，不想再动，萎靡又负面的思想笼罩了明知道应该乐观应该正面努力才能改变现状的大脑，情绪宣泄下在书角写下了一个又一个死字，呼吸逐渐急促，全身火热的如同着火，感受不到的心跳猛然跳动，令他从这般梦境或者环境中醒来。

只能说是还没到死的时候吗，还有需要做到的事情吗，去看在意的人，完成承诺过的承诺……

大口呼吸，意识重新清醒过来，还坐不起身来，就已经能感受到身体传来的异样，酥麻瘙痒从躯体传达到四肢，很快意识到盔甲正在寄生自己的林业坐起身来，看着面前三眼巨鼠已然干瘪下去的身体活动活动四肢，并没有感觉到其它异常，试探性地脱下了盔甲，十分顺利。

心脏传来的火热渐渐退去，一切都恢复了正常，身上的伤口已然愈合，冒出了粉红色的新肉，怀揣着的些许希望，在遍地尸体中第一眼就看到就是牙牙时还是破灭。

这不是梦，不是噩梦，不是自己能改变的现实，也不是自己愿意赌上一切再重活一次的理想，同伴的死亡永远会是掩盖林业内心的一块乌云，就算只是一只认识才不久的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