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有专门的地下水呢。”我猜测说。今天遇到的奇怪事太多了,相比之下,一口诡异的井反倒显得平平无奇了。
梅梅垂眸想了想,显然是没想出个所以然。
“我回去一定要和奶奶说这事,说不定是个新水源,以后往这里放个井绳轱辘,打水什么的也方便。”她说着,顿了顿看向我,“不过,小苏,你既然知道这东西叫八卦井,那你觉得这井是谁修的?”
她这一问倒真把我问愣了,糊里糊涂回答:“应该是村里人修的吧。”
梅梅摇摇头,显然不大肯定我的想法:“我看未必,这井我都没见过,村里人别说修了,可能见都没见过。而且你看这上面雕的,”她弯下腰,轻轻抚摸上面的花纹,“苗人不用这种纹样,村子里的人我也没见过会这样的。”
她如此说着,捡起一块小石头就往这井里扔,我也凑过去看,只听“咕嘟”一声,那石头没入水中消失了踪影。
“根本看不清深浅嘛。”梅梅在旁边有些失望地说。
“你应该扔块大的。”我拾起旁边的一块大石,用力扔下去,这石头也只是溅起了更猛烈的水花,随即沉入水中。
我也有些失望了,盯着水面渴望发现什么,没想到真让我发现一些非同寻常的——水面居然开始咕嘟咕嘟冒出气泡。
梅梅也好奇地扒在井边,一个劲往里张望。
轰然一声,平如镜面的井水迸射出水花,一条巨大的锦鲤从井水中一跃而起,溅出白花花的水花高达一米多,一滴滴扬起的水珠似水晶,射下来的阳光化成一道蒸腾的彩虹,那条锦鲤的鳞片被照射得熠熠生辉。
未等我惊叹这“鲤鱼跃龙门”的奇观,那鱼摆动双腮又坠入井水。入水后,它尾巴一拍,水花迎面朝我打来,我避闪不及,直接淋成了落汤鸡。
“小苏,你没事吧?!”梅梅惊叫。
“你说呢,梅梅。我看这条鱼是故意的吧!”我一说话,脸上的水就往下淌。
我湿着手摸一脸,不出意外,这条锦鲤畏罪潜逃了。我又盯着那井水半晌,什么都没有发现,依旧是平静。看来那条锦鲤逃得很远啊。
“小苏,你往好处想想。这可是锦鲤啊,你说不定要交好运了!”
“或许吧。”听她这么说,我也只能苦闷地笑笑。梅梅显然还沉浸在震撼之中,全然不觉得其中的诡异之处。
她打量一番我身上不断滴水的白裙,心有不舍地说道:“咱们回去吧。你身上湿了,一会被风吹会感冒的。我家里还有几件干净衣服,要不你先来我家换上。”
“实不相瞒,”我尴尬一笑,拧抹布似地拧一把裙角,“我这还披麻戴孝呢,一时半会脱不下来。”
梅梅知道我家里的情况,而且她似乎很忌讳说“死”“丧”一类的字眼,只是点点头默认了我的意思。
共同下山的路上,我们讨论了八卦井和锦鲤的事情,我没有告诉她我遇到的那个“人”。我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预备着过两三天再去山上一探究竟。
至于为什么是过两天,因为明天是我外公的头七。民间常言,头七之日乃回魂之时。我向来不屑于此,将这些通通归类为迷信,可外婆却很笃信,非要按旧规矩大操大办起来。
我和我三哥,就是那位马上升高三,很神经质的高中生,因为年纪偏小,阳气弱就被留在二姨家。
那天从无名山回来后,我一顿舌灿莲花骗过母亲的盘问,余下的时间便一直查找竹节玉佩和山林传说故事的资料。
云翻云涌,行止反复,我在二姨家里坐立难安。脑海中经常不由自主冒出那个“人”的身影。如果自己的当时拦住他,质问他,一切的疑问困惑会不会迎刃而解,或者是又产生新的问题。
扪心自问,我不知道。
这么躺在二姨家卧室的床上,窗外夜幕沉沉,月朗星稀,整个房间只剩我轻轻的呼吸声。
二姨家院内是两栋彼此不相连的平房,我和三哥分住在不同房内。院子里寂寥空旷,外婆、母亲、大伯、二姨、大哥二哥都留在不远处的外婆家守灵,只剩我们俩呆在二姨家。
我和三哥不熟,他整日作息诡异,大多数时间躲在屋子里打游戏听网课,偶尔会去镇上的广场打篮球。我只看过他几眼,约莫能认出来,他则是正眼都没瞧过我。
我看看手机,已经晚上十一点半多,我们两房灯都明晃晃亮着。
山里的月光虽格外明亮,却掩不过现代的电灯泡,唯独漫漫夜幕的群星是电灯无法匹敌的。我听着窗外的蝉一声声鸣着“知了知了”,浮躁的心难得平静下来。
打破这一切的是一阵敲门声。
“笃,笃,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