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孔贤一愣之下，反应过来，“原价，就按原价……两个钱，我有……”

说着话，他又忙着伸手入怀，摸出了两枚铜钱。

秦玉莲不禁抬头，看了眼孔贤。

她忽然发现，面前的老儒生又更瘦了几分，眼窝深陷，脸色干枯苍白，毫无血色，倒是两只眼睛，异常的亮。

“差不多有一个月了吧？”她微微蹙眉，说着话，侧头看了看隔壁，确认道，“从你治眼那天开始，整好一个月。”

“是，是，”孔贤连连点头，也扭头看向隔壁。那里，大门紧闭，只有立在街旁的那个大门板招牌，在阳光下极为醒目。

“祖传眼药水，”他眯眼看着，下意识念出了那门板上的字，“你的眼睛，不干吗？”

“呵……”秦玉莲忽然笑了，像是看到了光。

“这个臭小子……”她低声啐骂，笑容，却渐渐消失。

“嘿嘿……”孔贤赶紧陪着笑，“小李公子确实很有意思……”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

秦玉莲忽然就沉下了脸，自顾自转身，走入店内。

不多时，她又走了出来，手中捧着一片豆腐。

“留了两片给自己吃的，你要就拿一片去，”她的脸上，再次恢复了面无表情。

“谢谢，”孔贤忙道谢接过，却不走，脸上又浮现出那一抽一抽的笑，“小李公子这眼药铺，现在怕是生意太好，连门都不开了……”

“不会开了，”秦玉莲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孔贤一愣，强自笑道，“不开了？为什么不开了？我可以作证，李医者的眼药水有神效，就算抄书一个月，眼睛也不干！”

“抄书一个月？你这一个月，都躲起来抄书去了？”秦玉莲不由又看了眼孔贤，心中了然，“算了，别抄了，那治眼的钱，你不用给了。”

“啥？”孔贤又是一愣，摇头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治眼的钱，哪能不给……”

“要你不用给就不用给，废什么话？”秦玉莲忽然怒了，“算了算了，豆腐也不要你钱了，你走吧！”

“这……”孔贤总算听出不对来了，“夫人，这是出了何事？”

“没事！”秦玉莲阴沉着脸，看起来根本不想搭理孔贤，却又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冷冷出声，“他死了。”

“什么？”孔贤一时间根本没反应过来。

“他死了，快一个月了，”秦玉莲脸上满是嫌恶。很明显，她不想理会孔贤，却又有话想说。

因为这偌大的谷阳县城，唯一还记得那个猎夫少年的人，也就她与孔贤了。

所以有些话，她无人可说。

“这，这……”孔贤终于反应过来，不可置信，“这如何可能？”

“张县令大寿当天，他去治眼，再没有回来，”秦玉莲的话很是生硬，“就是这样。”

“这……”孔贤明白了，一时间，默默无言。

“他走的时候，找我要了碗豆浆，”秦玉莲只是说着，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要我多加糖，又没喝完，就那么走了，头也不回……”

“他怎么能说走就走呢？”她喃喃自语，像是在问孔贤，又像是在问自己，更像是问那个已经再也不见的黑少年。

“我不知道……”孔贤沉默良久，小声解释，“我在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