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啊!
整整十年!
十年来,只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一开始连脖子都无法动弹,嘴巴也无法开口说话。
还是张三丰悉心调治,以数十年修为的精湛内力度入他体内,终于渐渐能开口说话,转动脖子。
这十年来,俞岱岩无数次想要一死了之,可是看着师父和诸位师兄弟,俞岱岩又割舍不得。
只能如此浑浑噩噩的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现在,一个仇人就在自己面前,如果能叫他忍耐,叫他不恨!
张翠山回头瞥了妻子一眼,但见她也是神色变化,脸上尽是愧疚和忧虑之色。
俞莲舟、殷梨亭等望望俞岱岩,又望望殷素素,各人心中均充塞了不祥之感。
一时室中寂静无声,几乎连各人的心跳声也可听见。
只见俞仿岩喘气渐急,苍白的双颊之上涌起了一阵红潮,良久,才轻声说道:
“五弟妹,请你说说这几句话:‘第一,要请你都总镖头亲自押送。第二,自临安府送到湖北襄阳府,必须日夜不停赶路,十天之内送到。若有半分差池,别说你都总镖头性命不保,叫你龙门镖局满门鸡犬不留。’”
各人听他缓缓说来,不自禁地都出了一身冷汗。
殷素素道:“三哥,你果然了不起,听出了我的口音。不错,那日在临安府龙门镖局之中,委托都大锦将你送上武当山的,便是小妹。”
俞岱岩道:“多谢弟妹好心。”
殷素素道:“后来龙门镖局途中出了差池,累得三哥如此,是以小妹将他镖局子中老老少少一起杀光了。”
说到这里,殷素素脸色黯然,叹了口长气,说道:
“三哥,事到如今,我也不能瞒你。不过我得说明在先,此事翠山一直蒙在鼓里,我是怕……怕他知晓之后,从此……从此不再理我。
其实你心中早已料到,只是顾念着和翠山的兄弟之义,是以隐忍不说。你猜的不错,那日在钱塘江中,躲在船舱中以蚊须针伤你的,便是小妹……”
“好,我知道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俞岱岩表情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流下了一些泪水。
俞岱岩还没说完,张翠山大喝打断道:“素素,当真是你?你……你……你怎不早说?”
殷素素道:“伤害你三师哥的罪魁祸首,便是你妻子,我怎敢跟你说?”
转头又向俞岱岩道:“三哥,后来以掌心七星钉伤你、骗了你手中屠龙宝刀的那人,便是我的亲哥哥殷野王。
我们天鹰教跟武当派素无仇冤,屠龙宝刀既得,又敬重你是位好汉子,便叫龙门镖局将你送回武当山。
七星钉的解药在我哥哥手里,我没法先给你解毒,至于途中另起风波,却是我始料所不及了。”
张翠山全身发抖,目光中如要喷出火来,指着殷素素道:“你……你骗得我好苦!”
殷素素将佩剑递给张翠山,说道:“五哥,你我十年夫妻,蒙你怜爱,情义深重,我今日死而无怨,只盼你一剑将我杀了,以全你武当七侠之义。”
张翠山接过剑来,一剑便要递出,刺向妻子的胸膛。
但霎时之间,十年来妻子对自己温顺体贴、柔情蜜意,种种好处登时都涌上心来,这一剑如何刺得下手?
他呆了一呆,突然大叫一声,奔出房去。
殷素素、俞莲舟等六人不知他要如何,一齐跟出。
只见他急奔至厅,向张三丰跪倒在地,说道:“恩师,弟子大错已经铸成,无可挽救,弟子只求你一件事。”
张三丰闻言心中一动,不由的看了一眼,远处宾客人群之中站着的王天明,温颜道:“什么事,你说吧,为师决无不允。”
张翠山磕了三个头,说道:“多谢恩师。弟子有一独生爱子,落入旁人之手,盼恩师救他脱出魔掌,抚养他长大成人。”
说完站起身来,走上几步,向着空闻大师、铁琴先生何太冲、崆峒派关能、峨嵋派静玄师太等一干人朗声说道:
“所有罪孽,全是张翠山一人所为。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今日教各位心满意足。”
说着突然横过长剑,在自己颈中一划。
张翠山死志甚坚,知道横剑自刎之际,师父和众师兄弟定要出手相阻,是以置身于众宾客之间,说完了那两句话,立即出手。
张三丰及俞莲舟、张松溪、殷梨亭四人齐声惊呼抢上,却都已经来不及了。
不过张翠山考虑了师父,众师兄弟,却是忽略了隐藏在宾客人群之中的王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