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黑熊只是一个陌生小孩,而他对自己的一次又一次的攻势,只是小孩子的哭闹而已。他不再去想,身体也不再感受到疼痛,像一个禅师只专注于修行。
不知道已经是什么时候,黑熊终于松开了李剑离的左手,李剑离紧跟着像恋人的依恋一样还想攀向黑熊的脖颈,但左手最终还是失魂无力地垂落了下来。他再也无法在黑熊身上支撑。
让李剑离带着那枚匕首直接滚落进了一旁的树丛中。
一番激烈的冲突后,是深夜无声地丛林。
在这深夜中,他静静地等着,是接下来继续鏖战,还是那黑熊倒下的声音。
直到轰的一声。
那熊的身躯,却还是支持不住倒了下来。
终于,李剑离悬着的那颗心也算终于放下。
可身体如同被一只巨蟒勒紧,又似被泥水拖入泥潭。在这比夜更昏沉的时刻,他站了起来,朝着黑熊倒下的方向走去。
那具“尸体”也真成了尸体。李剑离从他身上找到了那把匕首所带来的的伤口,顺着伤口划出了一个更大的伤口,如饿狼捕食上去直接吸吮着涌出来的热血,撕咬着那熊的肌肉。即便恶心头晕的感觉迎上心头,胃酸一阵一阵地上涌,但他仍旧狂饮,暴食。他像个狂徒一样享受着自己的战利品,贪婪地吸吮着黑熊余热。
他奇怪的是他从始至终并无多少狂暴与贪婪,但他还是这么做了,像是顺应本心。
但这只是片刻,随后他便抽出匕首,割下一块肉,拖着身体远遁而去。
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可夜的月光更加淡然模糊了,貌似万籁俱寂,可往往深夜中的老鼠会更加多。一旦他停下,那些所谓的秃鹫便会来为他收尸。
他可不想在这种时刻被秃鹫收尸。
但没有秃鹫,李剑离也近乎直觉地相信那样的熊还不止一只。如果有,他也不敢笃定是否会寻着他的血味寻仇追杀而来,而他又能在这样的追袭下能走多远?
远边树丛间,两个人影窥视着此间山野。
一人满头华发,两须白眉耸立在两旁,一身布衣朴素白净,不怒而自威。
另一人,双手合抱着一把剑,低着头,谦卑地站着一旁。
“好一场蛇鼠斗,那小子虽然头脑分析能力不行,但他拥有某一方面的特质,在他这个年纪能有此项特质的据我所知只有寥寥数人。加以培养日后说不定能是与野狼相比的一个顶尖打手。”
在旁的抱剑侍卫闻言,低声询问道:“聂先生,要我去招揽吗?现在正是他被另一只人面熊追杀之际,以他现在的状况断然是迎接不了的,要是聂先生您施以援手,他必定是感恩戴德,效忠于你。”
老者笑了笑,答非所问。
“打手呢?并不是像战略策划者或者‘洞穴’里任一人那样,是那么的不可或缺。打手是‘洞穴’里的耗材,无论那些民众的实力有多么低微,地位有多么卑贱,打手都是要死在他们之前的。哪怕是野狼也是一个随时可以替代的人,这样的人要的是忠诚。”
“明白了,聂先生。”
“……”
在这荒野中夜的长度总是因人而定,有的人很长,长到覆盖了一生;而有的人很短,短到不过是一睁一闭。在这里所谓时间,只是世界变化的记号,没有人知道多长是多长,最鲜明的只是日出日落。在这样的混乱日子持续下,最终连日出日落都变得未知,人渐渐不在乎世界的规律,人也变得不再像人。
这样的日子总是难熬的,能坚持下来的没有几人。但无他,这样的人都重新掌握了生命的律动,看到了日出与日落。
缓缓地从黑暗中的异动,再到山鸟的鸣叫,最后直至山间溪水湍流的声音。
李剑离苏醒了过来,一时尽是无言,没有任何话在心头徘徊,只是直直地感受着这个世界。外面似是新雨初停,洞内闷热潮湿。恍然,他才算真正醒了。
不知是过了多少天,上次的伤已有部分结疤,揭开睡前做好的包扎,手臂与腿部还并未愈合,此时还血淋淋的,全身上下也几乎没有一处不发疼,空气中还残留这淡淡的铁锈味。随着李剑离缓缓站立了起来,便是一团气血涌上,直接一团血痰咳出。
洞外,两具黑熊尸体垂靠在树旁。一熊是受了致命伤流血致死,而另一熊头部炸开了一个洞,一击致命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