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跪拜,他磕头,但最后,直到最后他看到只有自己,一个无力的身躯,一个肮脏的灵魂。
在那一刻他成了一生的无神论者。他不再信神。
他杀掉了在脑海里那无所不能的神。
他只信自己,他只看到了自己的自己。
他用身体抓住万物,听取远方的风声,感受着空气中的湿度与温度。他抓住了他能抓住的,可以抓住的,极力想要抓住的所有。
李剑离驱动着身体,宛如一个机器,让生命在其中沸腾,榨干着每一份的机能,让他无止境的奔跑起来。
他感受到了身体越来越快,似要抓住域外之物。每当仿佛就要到了极限的时候,他就再将它再往前挪一步。
一次次碰壁,再一次次冲破。
李剑离靠在一旁的树边,万物便只有这棵树。直到一个身影奔向他。在这古怪的世界拉成黑线。
他把那几乎要贯穿自己身体的箭拔出,从头到尾。他要上了。
那快刀狼人的敲击甚是猛烈,许多时候第一刀直接打断你的势,接下来就是猛烈的压制,快准狠。
可李剑离这一剑挥出直接打在快刀狼人的刀上。他抓住了他起势的点,他比之快上十倍,或者是百倍。又可以说是更胜。
因为他根本不是挥在了此时,而是挥在未来。
他抓住了那狼人的势,他的剑越挥越快,把它完全压制在身下。
一旦有东西在它自有领域内变得强大的时候,它们都无一例外的变得美丽。
此时李剑离的剑也是一样。
他仿佛在跳一段剑舞,一式是压制对方的起手,如同猛烈的狂雨,将那狼人即将升起来的火苗打熄。二式如风,是轻刃在这猛烈打击的间隔中藏下那极快的轻击。
一剑一剑将快刀狼人整个都剥下,数不清的伤害在他的身上绽开。
是有狂风啊?在这世界中吹拂。是有那不可见人的力量啊?在躯体中爆开。
直至越来越感觉它已没了力道。
直至这舞曲的最后,那是最后的尾声,最后的鸣奏,为它赐下一个致命的挥击。
李剑离还依稀记得老师傅说过的“挥出,斩掉”。
挥出…斩掉…
挥出,斩掉。
挥出!斩掉!
那样的声音不停在少年的心中默念。
直到,挥出。
————
斩掉。
一剑,李剑离直接把那狼人的身躯从腰部斩断,一时血流如注。
而此时的李剑离的身躯早已被鲜血染满,有伤口溢出的,也有那狼人喷出的鲜血。
但无疑都被他烧得滚烫。
他现在已经不再去想,他也没办法去想了。他似乎在这一刻才能真正说上一句我做不到了。
但这也并非是还了陈小虎的人情,他只是救了自己。
如同一个孩子一样睡了过去,幸福且安详。
而在这深眠的混沌之外,一只只手从那死去的狼人的身体中钻出,撑起爬向李剑离的位置。
四只手将李剑离的四肢紧紧握住,在那最后剩下的手紧接着就要向李剑离胸口按去时,一个人就这般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李剑离的身前。
那是何其慵懒的眼神,就这样厌恶地看着躺下的李剑离,如同看着一只烦人的虫子。
一手轻抚着一旁垂落的长发,一手将腰间的剑升过头顶,并非是什么挥击,只是伸了一个懒腰。张狂却又带着几分严肃,从未有一个人能有如此的模样,见其衣角,就能见其一身。
直到风起,风落,臣服于她的脚下。
似乎真的是不可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