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菁白摇头：“不恨。”

“怪我吗？若是我出手…”

“不怪。”柳菁白打断花枝的话：“姑娘不是凡人，不帮自有不帮的道理。那是他的命，亦是我的命。”

花枝静静的看着柳菁白，良久，笑了，说道：

“我家小姐叫我告诉你，结束亦是开始。这一世，你们没有结果，下一世，下下一世，说不定就有了。”

柳菁白暗淡多日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丝光。

“当真？”

“我家小姐何许人也，岂会骗你？”

“我，明白了。”

“不过你这一世得好好活着，我家小姐说了，你若是寻短见，那你和他就没有下一世了。”

柳菁白沉默了许久，轻轻点了点头。

另一边，苜楠摸着躺在自己怀里的小灰，轻声说着：

“你也不必如此。想报恩，有的是机会。”

萎靡不振的小灰突然抬起头，摇着尾巴问：

“是真的？”

“嗯。但是你这一生得陪着柳菁白，直到你死。这也是他的心愿。”

“大仙，我明白了，我必定代他好好守护她。”

“嗯。”

“大仙你要走了吗？”

“嗯。”

“那我何时能再见到你？”

“你死后。”

“那我何时能再见到我的主人。”

“不知道。”

“要很久很久吗？”

“也许吧。”

“好吧。”

小灰发现自己无法再从苜楠口中得到更多信息，便不再追问。

“那大仙你记得我死后，你要来接我啊。”

“好。”

“那大仙我什么时候死？”

“…不知道。”

“好吧。”

小灰这次彻底放弃了。

苜楠轻轻拍了拍小灰的头，留下句：

“好好享受余下的日子。”

便消失不见。

等柳老爷柳孟氏叫苜楠和花枝用晚膳的时候，发现不知何时，两人已不见了踪影。

柳老爷叹气：

“菁儿能得仙人相助，已是天大的福气。我又何必奢求什么呢。”

柳孟氏在一旁问道：

“老爷，你怎知她们是仙人？”

柳老爷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柳孟氏：

“不是仙人，你能在一夜之间，带着菁儿和思远的尸首，出现在里钱塘六百里的地方？哦，还有一只狗。”

柳孟氏沉默。随即反应过来大叫：

“哎呀，那我们岂不是怠慢了？理应行跪拜大礼，恭送仙人的。”

“你看仙人是在乎你那跪拜大礼的？”

好吧，柳孟氏心想，确实不在乎。特别是那位姓苜的仙子。

钱塘，王县令府内。

接连不断的瓷器摔碎的声音从王县令书房里传来，一并传来的还有王县令的怒骂声：

“废物，全是废物，养你们有何用？两月已经过去，找个人都找不到？老子不信了，活生生的一个人，一具尸首，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哦，还有条贱狗！”

管家跪在地上，怯生生的说：

“老爷，我们已经翻遍整个钱塘，连方圆百里都翻了，就是，就是找不到啊。”

“百里不行那就千里！难道她会飞不成？派去柳家老家打听的人回信了没？”

“回、回了。说是根本没有柳家这一户人家。而且那人，最近也消失了。”

“消失了？什么叫消失了？”

“就是突然没了音讯，联系不上了。”

“混账！废物！滚！给老子滚！”

管家弯着腰，小心翼翼的退出书房。

王县令能不气？那日应为就医不及时，虽说王公子捡回了一条命，但从此过后，就成了一个痴儿。生活不能自理。整天流着口水傻笑不说，夜晚还时常大叫：

“别找我，别找我，不是我，不是我！”

之类的疯言疯语。

整个王府都被折腾得一团糟。王县令更是夜不能寐。

而黑豹那条狗，醒过来之后便换了性子，温顺得不像话，不在吃生肉，也不在和王府里的人亲近。见到王公子，甚至会龇牙咧嘴，就像王公子不是它的主人，更像是它的仇人。

王县令对此也摸不着头脑，但是因为王公子的事，他也无暇去管一只狗的变化，只叫小厮好生看管着。直到有一天，黑豹突然不见了，就像柳菁白一样消失了，寻遍大街小巷也没找到踪迹。王县令也没精力去管一条狗的死活了，因为有更严重的事，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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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那边传来消息，有人进京告御状。告钱塘县令，纵子行凶，除杨家父子外，共二十四条人命。且，该子嚣张跋扈，强抢民女十六名，关押内宅，日日凌辱，简直是天怒人怨。朝廷已派遣钦差大人，前往钱塘查实真相。

王县令收到密信时，整个人都惊呆了。从前去京城告御状的人不少，都被他大哥王宰相给处理了。怎么这次，就出事了？当王县令得到消息称当今圣上闻言大怒，已将王宰相革职关押，王宰相已然是自身难保，哪还顾及得到他？

死路一条。王县令脑海里只剩这句话。他为官数十年，杀人敛财，无恶不作。没有活路。没人能保他。于是，在那个夜深人静的夜晚，王县令上吊自尽了。

自此过了一旬，王家上下，株连九族。

此消息轰动了京城，也轰动了钱塘。

柳家听到消息，张灯结彩，大摆宴席，连办七日，以慰亡人在天之灵。

江南。苜楠花枝两人正在西湖泛舟，好不惬意。花枝问道：

“王家的事，你安排的？”

“不是，是他们的命数到了。”

“你当初不救杨槐椁，是因为就算当时救了，之后还是会死吗？”

“嗯，他这一世的命，没必要改。”

“那之后呢？他们会在哪一世相遇？会过的好吗？”

“不知道。”

“哎呀，我的好苜楠，你就和我说说嘛～”花枝开启撒娇模式。

“想知道？”

“嗯嗯嗯嗯嗯～”花枝点头如捣蒜。

“自己去看。”

“…我哪有那窥探天机的本事？我又不是你。”

“那就别好奇。”

花枝无语，手中的糕点顿时一点也不香了。

“因果循环，该还的终归要还。”

苜楠说着，拿起一颗新鲜莲子剥开，去了心，丢进嘴里，嗯，不错，清甜爽口，甚是喜欢。

花枝冷哼，指着一旁乖巧的躺在苜楠脚边的大黑狗问道：

“那它呢？它又是怎么回事？死在它嘴里的命可不少！”

苜楠撇了一眼躺在自己脚边的大黑狗，大黑狗立马浑身激灵，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朝着苜楠疯狂摇尾巴。

苜楠满眼嫌弃，但还是伸手摸了摸大黑狗的头，说道：

“它并不知道什么该做不该做，那不是他的错。”

“哼。”花枝冷哼一声，厌恶的扭过头去。

大黑狗委屈，低低呜咽了一声。

“现在还不晚，好好行善积德吧。”

大黑狗使劲点头。

自此，两人一狗，继续游历江湖，浪迹天涯。

结束是真的结束了，新的开始，也是真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