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栋看他单掌推来,顺势加速向前飞去,假意“哎呀!”一声,凌空扑到早就瞄准的一根又粗又壮的白蜡树枝,抱住树枝转了半圈,双脚一蹬,蹦的一声,又反弹回来。
白蜡树树质坚而不硬、柔而不折,韧性既高弹性又强,江湖人多砍下做成棍棒练武用,这棵白蜡树长在山顶,日晒雨润,越发茁壮,梁栋借树枝反弹之劲,如离弦之箭般射向桑迦远丹。
桑迦远丹没想到梁栋有这一招,看他来势又快又狠,把双掌从花齐嫣身前撤回,运足宝瓶真气,使出大力金刚轮印击向梁栋。
梁栋早有心理准备,暗道是死是活就看造化了,咬紧牙硬着头皮,双拳击出。
四拳相对,“轰”的一声,梁栋又喷了一口血,撞飞出一丈多远,而桑迦远丹也闷哼一声,重重地仰面朝天倒地不起。
梁栋拼死要得就是这一空隙,他忍着脏腑快要裂开的剧痛,爬到花齐嫣身边,抱着花齐嫣滚到悬崖边,一只手屈伸五指放在花齐嫣脸上,悲凉一笑道:“花小姐,要么我和你一起跳下悬崖而死,要么我把你双眼挖去毁容,你选一样吧,如此这样才能保全你贞洁。”
桑迦远丹爬起身刚要扑过来,看梁栋目露凶光,五爪扣在花齐嫣的眼皮上,急忙摆手叫道:“小禅那别急,有话好好商量。”
梁栋鼻子和嘴巴里流出来的血都滴在了花齐嫣脸上,他头也不抬,恶狠狠道:“花小姐,你选吧,你眨一下眼,是让我抠去你眼睛,你眨两下,是选择我们一起跳崖。”
花齐嫣听了这话,紧闭双目,泪水止不住流下,心想:“事已至此,我若被抠去眼睛,下半辈子苟且偷生,倒不如跳下悬崖,死了也能保个身体清白。”
她刚想睁开眼睛,梁栋伸出两只手指在她后背轻轻弹了两下。花齐嫣心里一动,睁开眼睛一双妙目凝视着梁栋,眨了两下。
梁栋看花齐嫣看懂他意思,随即仰天大笑道:“好极好极!花小姐,九泉之下莫要怪我,你虽死于我手,但我赔你一命也不算孤苦可惜。”
他抱起花齐嫣走到悬崖边,桑迦远丹跟上几步,忙摇手阻止道:“小兄弟慢来,何苦害这女娃儿一命!”
梁栋摇摇头道:“大喇嘛,你听着,士可杀不可辱,我武功虽不是你对手,但不要这样取笑我。花小姐,我们江湖儿女,生为脊背,死为尻尾,今日能和花小姐共赴黄泉,何欢何哀,也算死得其所。”说罢,抱着花齐嫣就要跳下。
桑迦远丹一慌,忙急声到:“小兄弟,慢慢!你带这女娃儿走吧!我不追赶便是。”
桑迦远丹怕他不信,赶紧就地盘膝坐下,双掌捏大手印,恢复庄严法相,微微一笑道:“小兄弟,我以上师星漱藏部之名发誓,今晚放这女娃儿一条生路下山去,小兄弟你不可冲动,枉送两条性命。”
梁栋冷笑道:“桑迦远丹,你既然用你师父名义发誓,我且信你一回,敬你算是个喇嘛。不过你若反悔,我也不惧你,无非我们从这悬崖跳下去罢了。”
那桑迦远丹只摆手示意他离去,垂首闭目低声念到:“佛法无边,向上心欢,悟绽芳莲,放下执着,自在随缘!”
梁栋心内狂喜,刚才冒险一搏,做出种种誓死如归样子,终于哄得大喇嘛上当,自己心脏不争气地砰砰跳着,仿佛一柄鼓槌,都敲到了怀抱里的花齐嫣身上。
不料花齐嫣心脏砰砰跳得更厉害,她深怕大喇嘛反悔,在心里默默大喊梁栋:“小淫贼,快走!”。
梁栋眼睛紧盯着桑迦远丹,硬着头皮抱着花齐嫣,尽量贴着悬崖边寻路慢慢下山,两个年轻的心脏咚咚跳着此起彼伏,互相都越听越紧张。
桑迦远丹闭目听他俩慢慢远去,内心矛盾,一个“我”在脑中叹道:“罢了罢了,放他俩去吧。这女娃儿若眼睛变瞎,即使强掳了过来,又有何乐趣,对修习功法没有益处。”
而另一个“我”在心头厉声喝道:“不行,不能就这么轻易放了她!拙火发作的痛苦是你承受得还是他承受得!”
前一个“我”摇头道:“放下吧,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后一个“我”冷笑道:“腹中误入毒,复以毒中取,以契而出契,以垢中除垢,若耳中水入,以水能令出,若有贪欲情,以欲中调伏。”
前一个“我”说得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意思是放下执着和欲念,不求所得,便因此能获得开悟,不会再受外界任何的影响和障碍所干扰,所以没有任何恐惧和苦恼。
而后一个“我”讲得是《佛说大悲空智金刚大教王仪轨经》,意思是如果心中有了欲念,不要妄想去克制它消除它,而是顺其自然,畅所欲为,尽情行欢,就好像以毒攻毒,以清水排耳朵里的污水,用钉子把陷在木头里的钉子敲出来一样。
桑迦远丹听到“若有贪欲情,以欲中调伏”此句,观想大乱,宝瓶气再无法引导体内拙火,腹脐处的拙火“轰”的一声,如千里决堤、排山倒海一般炸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