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王逍原本计划未时演出的《琵琶记》提前开场。
因为他觉得逍遥饮茶馆空间还是太小了,而闲着没事干的“茶客”又实在太多,这给茶馆带来了很多不便,尤其是卫生问题。
“咚”
“咚”“咚”
“咚”“咚”“咚”
皮鼓声声响,或瞌睡或闲聊的茶客精神一震。
“咦,开戏了!”
“这是演什么戏?”
“军鼓?演《三国》吗?”
“古往今来多少事,一曲琵琶尽诉情。”
后台女子婉转的腔音唱起,众人一愣,有人马上猜测道:“我知道了,肯定是演《琵琶行》!”
却听后台合唱声传出:“春梦断春梦断,嘈嘈琵琶声乱。争得紫诰游上苑,落得离别叹。”
这时,包厢里的秀才张眼睛一亮,脱口而出:“我知道了,这是《琵琶记》。”
徐举人抿了一口茶,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就你知道?!”
赵五娘的扮演者赵姐儿穿得一副破破烂烂,脸上也化妆的面黄肌瘦,楚楚可怜地走上台,唱道:
“芙蓉帐冷不须念,当思桑榆垂暮年。
琵琶一曲把君伴,陈留有人意悬悬。
襦衫换青莫滞留,早扬归鞭返故园。”
大厅里顿时一静,众人被赵五娘穷苦的形象和凄婉的声音吸引住。
有人已经看出听出这是《琵琶记》的戏,不知道的则低声询问左右。
……
另一个包厢里,侯一元、王沛叔侄也没有离开,他们也想感受一下王逍推出的戏曲。
侯一元对王叔果、王叔杲解释道:“《琵琶记》写的是书生蔡伯喈赴京应考,招婚牛相府三年不归,父母死于灾荒,妻赵五娘卖发葬亲,身背琵琶,上京寻夫,终于夫妻相逢书馆,归宗祭坟。”
王叔果“哦”了一声,王叔杲皱眉问道:“无耻,攀权富贵,抛妻弃母。”
这两兄弟现在才十三四岁,对戏文的东西其实并不感兴趣。
侯一元一愣,嘴角有些抽搐。
“咳”
王沛咳了一声,解释道:“这是高则诚改编的版本,金本《蔡伯喈》、宋本《赵贞女蔡二郎》最初并不是这样写的。”
“那原来是怎么写的?”王叔果随口问道。
侯一元笑道:“最初的版本写蔡二郎应举,考中了状元,他贪恋功名利禄,抛弃双亲和妻子,入赘相府。”
“被我说中了。”王叔杲道。
“其妻赵贞女在饥荒之年,独立支撑门户,赡养公婆,竭尽孝道。公婆死后,她以罗裙包土,修筑坟茔,然后身背琵琶,上京寻夫。”
“可怜。”王叔果说了句。
“可是蔡二郎不仅不肯相认,竟还放马踩踹,致使神天震怒。最后,蔡二郎被暴雷轰死。”
“无耻。”王叔杲怒道。
“劈的好!”王叔果也骂道。
……
戏台上赵五娘楚楚可怜地继续唱道:
“糠米本是两相依,何人簸扬作两地。
好似五娘与夫婿,贵贱终无相见期。
三载不归奴夫婿,莫非是落第无颜返故里,
莫非是贪恋娉婷遭绊羁,莫非是遭遇凶险葬客地……”
茶客们都沉浸在戏文里,就连喝茶的都小心翼翼地,不忍破坏气氛。
钱福、项春花、项哲、项祺、卢慧兰都在各自忙碌着,胖金嫂下午也没走,留下帮忙。
……
包厢里的秀才张一脸同情地骂了句:“蔡二郎真不是东西。”
徐举人顶杠道:“攀龙附凤有错吗?”
这话说的,秀才张没法反驳。
……
另一个包厢里,王沛捋着胡须道:“传说,高则诚当年为了写此戏,踏穿楼板,历时三载寒暑,才成就此诗剧。”
“太祖当年对他也很欣赏,曾征召他,不过未就。”侯一元道。
“不错,当年,方国珍据浙东,也曾邀留他入幕下,他也不肯。”王沛道。
“高出生在书香翰墨世家,少年就以博学著称,在元廷曾官至江浙行省丞相掾、浙东军幕都事、江南行台以及福建行省都事等职。为人刚毅耿直,为官清正廉明,办事干练娴熟,政声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