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月亮很像江南的姑娘，柔柔的，带着温和的调子，像在注视着谁。

周之於心里想。

已是深夜，月上中天，小院里的石头凳子上坐了两个人，一个是颇有些紧张的周之於，一个是嘴角带着微笑的方陆，方葭的父亲。

“叔叔，我……”周之於鼓起勇气道。

方陆手掌虚虚抬起，拍了拍他的肩膀，给周之於倒了一杯热茶，水汽氤氲成一片白雾，周之於看不清方陆的眼神。

“小周啊，你知道葭葭小时候最喜欢什么吗？”他问了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周之於想了想，老实道：“不好意思叔叔，小葭没和我讲过。”

方陆点点头，意料之中的表情，“她长大后就不喜欢提小时候的事情了。”

“葭葭啊，最喜欢蝴蝶，矮墩墩的小孩子，笨手笨脚的，没扑中过。有天她穿了身花衣裳，那只蝴蝶就落下来了，葭葭很高兴，兴高采烈的把它带回了家。”

“玻璃罐子，棉花床，小花小草，她整天捧着那只小蝴蝶，喜欢的不得了。但是你知道吧，蝴蝶本来就不应该被束缚的，它需要的是天空，自由。”

周之於感觉自己猜到了后续，迟疑的听下去。

“没两天，那只蝴蝶就像花一样枯萎了，小葭大哭了一场，她抽泣着找到我，说不知道应该给蝴蝶什么样的爱才能够让它重新活过来。”方陆看着茶杯底部舒展的茶叶，眼神黑沉沉的。

“那段时间我和…她妈妈在闹离婚的事情，总是吵架。那孩子就像小动物一样，对风吹草动特别敏感，这些对她的世界观塑造其实造成了挺大的影响。每次看到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我都对她很歉疚。”

“那只蝴蝶死后，她就再也没有抓过蝴蝶，后来妈妈也离开了，她总是定定看着天，性子忽然间安静了下来，她原来是特别活泼的。”

方陆看向周之於，“她看着你的眼神，像看着那只蝴蝶。”

蝴蝶……周之於怔住。

他仿佛看见了方葭年少那只求而不得的蝴蝶，看见了她泪水迷蒙的眼睛，看见了她再不敢轻易交付的爱。

周之於轻声道：“她在……害怕？”

“是啊，她很害怕，葭葭常常害怕去爱，又害怕被爱，她总怕那个人像是小时候的蝴蝶一样，下一秒就离开她了。”他不自在的摸摸鼻子，“咳咳，不小心说多了，我才没有加她的QQ看她的QQ空间呢。”

话音一转，他找补似的道，“跟你说这些没有让你做什么的意思，就是帮你多了解一下小葭，之后的日子怎么过还要看你们自己呢。”

是的，我们“深沉内敛”的方葭同学中二期时最喜欢玩的就是QQ空间，她把那时自己的迷茫挣扎都一一写在说说日志里面。作为最关心她的父亲，方陆自以为高明的偷偷卧底，努力理解女儿的小心思。

于是方葭就会在情绪低落的第二天早上，吃到方陆做的爱心早餐以及他的小礼物。

方陆：大成功！

周之於哈哈一笑，表示不会和方葭打小报告，他重重点头，“我知道了叔叔，谢谢您！”

他想说些做出保证之类的话，奈何方陆像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抬手一挡，“诶，军令状就不用下了哈，整天吵架或者情意绵绵，这都是你们自己的选择，是爱情必然要经历的过程，总想那么多就没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