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当官,杜甫的后半生受战乱影响,更是颠沛流离,亲眼看着妻儿饿死,这一生又何尝体会过真正的快乐?
或许,杜甫在将来的黯淡无光的生活里,会想起往昔值得纪念的,就是前几年偶遇李白、高适,三人结伴同游梁宋才是这辈子最温暖的记忆。
杜甫又说起了自己的家世,道:“老夫出身京兆杜氏,祖上是汉代武帝时期的杜周,晋代名臣杜预。到了本朝,老夫的祖父是杜审言,曾任国子监主簿,与苏味道等人并称四友。”
“哎,王公子你不知道,‘吾祖诗冠古’绝非是老夫自夸,而是当代公认,现如今模仿他诗文的人,不胜枚举。”
杜甫提起祖父杜审言,可谓容光焕发,加上他这时已有了三分醉意,笑道:“当年苏味道任天官侍郎,吾祖父应试参加考判,考完后出了殿外,逢人便说苏味道必死。”
王震也听得迷糊了:“我不明白,为何杜兄的祖父考完试,就知道苏侍郎必定会死呢?”
“是啊,当时在场的人也吓了一跳,问吾祖父为何这么说?”
杜甫特意卖了个关子,将酒一饮而尽,认真道:“吾祖父得意的说,苏味道作为天官侍郎读了我的文章,必定羞愧而死。”
王震又不经意间擦去额角的一滴汗水。
杜家出的人才这么狂妄的么?
杜甫虽狂,可毕竟还知道服气,对李白就佩服得五体投地。
然而杜甫的祖父杜审言,可就不知道服气是什么了,恃才傲物自觉天下无人能及。
王震一低头,桌上已有六七只空酒壶,杜甫不知不觉间便喝得大醉,伏着身子呼呼大睡。
恰好这时的茶楼走上来一人,正是王震等候已久的吉温。
吉温也看到了王震,阔步走来,随意扫了眼杜甫,奇道:“你朋友?”
“我朋友。”
王震不愿多做解释,“换个雅间细谈。”
同时又唤伙计过来,王震先将酒钱结了,又命伙计多帮忙照料一下醉着的杜甫。
吉温跟着王震进了另一处安静的雅间,将门关上,淡淡道:“事情我都听说了,你不用赘述。李林甫让萧炅到你阿父的灵堂上捣乱,公然驱逐前来祭拜的百姓,对么?”
“不错。”
王震很喜欢他的直言不讳,从来不拐弯抹角,认真道:“吉法曹前日说杨国舅准备对萧炅弹劾,在下想了想,理当助一臂之力。”
吉温登时大喜过望,这小子虽然身上没有半点官职,可脑子灵活,手段也是狠辣,不比右相府门下的酷吏差几分,点头道:“你愿意助国舅,那好的很呐。你有这份上进心,将来青云直上。”
“此乃私仇,也不能算是助国舅。”
王震登时犹豫了几分,自己现在不论明面还是背地里,多少都算是东宫的人。虽然杨党一干外戚与东宫没有直接矛盾,跳槽过去很是危险。
参与政治,最忌讳两面三刀,政治是没有一场硝烟的战争。
吉温哪能不知他心里所想,笑道:“我知道,我明白,你不必再说。杨国舅今非昔比,出手阔绰至极,凡是与其共谋同事者,三五日内皆有礼品送到府上。你肯相助,自不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