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震不由得好笑,宋璟也是唐玄宗一朝的忠臣,在吉温嘴里好似前朝遗老般,说道:“无所谓,我年幼无知,自然想多听些长见识。当年陛下刚继位,攘除了韦后跟太平公主,为肃清武周一朝留下的余孽跟乱象,自当重用姚崇、宋璟。”
吉温笑道:“是啊,我也是如此想,我恨不得当场结拜为兄弟。以前宋璟能当宰相,那是用人之际,现在四海升平,陛下功绩又远迈前代,朝中只需要顺臣,听不得冒犯之语。”
王震暗暗记下他的这些金石之语。
“好——再说回这个宋浑。”
吉温兜转了一大圈,又说回这里,笑道:“我已查到,这两人账目上有往来,私交甚密,牵扯了一件案子。”
“什么案?”
“那宋浑是个好色胚子,曾任东京采访使,但他相当高明,在位时提拔了河南尉杨朝宗为赤尉,这钱经一转经二转,贪污巨亿。”
吉温冷笑道:“这钱到底如何使得,如何变没的,细节上我不知道,但亏空数目大得惊人。我在京兆府办事多年,账目有没有出入,翻几页就能察觉到了。”
王震细细听着,心想这案原来还只是估计,没有切实证据,问道:“吉法曹,你说这个宋浑既然是好色胚子,想来从这一问题上入手,必有文章。”
“不错,宋氏后人欺男霸女的事情干得多了。”
吉温嘿嘿一笑:“从人的缺点下手,一抓一个准。我已探明,宋浑在任东京采访使的时候,曾看上了寡妇郑氏,但又不好明着纳回家。河南尉杨朝宗为了逢迎上司的心意,由他假娶了郑氏,背地里享受小寡妇的,其实是宋浑。”
王震只听得一阵恶寒,心想谁说古人保守的,这么毁三观的事在封建王朝上演了。
可见所谓的种种礼法都是用来约束百姓的,有权有势的人在哪一时代都呼风唤雨,为所欲为。
王震皱眉道:“可这只是为官作风的问题,还需要实证。”
“你听我说完——”
吉温摆了摆手,坏笑道:“据我所知,杨朝宗毕竟是按明媒正娶的要了寡妇郑氏,毕竟郑氏跟郑氏的亡夫家,都是洛阳一带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丢不起这人。宋浑三番五次到杨家的宅第,强行要了郑氏,杨朝宗就在外面守着,事毕后扬长而去,留杨朝宗警告郑氏不许把事情传出去……”
王震道:“这个杨朝宗主动给自己戴了绿帽……”
吉温嘟囔了一句绿帽是什么意思,但想应该是女人出轨,男人受辱的意思。
他顿了一顿,续道:“事情哪有不漏风呢?郑氏的族人得知后,亦觉耻辱,想状告杨朝宗、宋浑二人,可在洛阳根本无路可去,到长安告状,偏生得萧炅跟宋浑同气连枝,官官相护,最后不了了之。”
王震听到这里,已明白扳倒右相府两大得力干将的突破点,就是身在洛阳的寡妇郑氏。他笑了一笑:“吉法曹,我明白了,你是想从这个女人身上找出蛛丝马迹。”
吉温点了点头,捋须道:“常言道,寡妇门前是非多,这妇人就是求得罪证的一大关键。”
王震汗颜不已,“那得到洛阳一趟,毕竟从这个寡妇郑氏嘴里撬出秘密,才能把宋浑、萧炅一网打尽是么?”
“不错。”
吉温从怀里拿出京兆府的腰牌递给他,正色道:“我现在明面上仍是右相府的人,尚无人察知此事,不便出面。派人去又怕打草惊蛇,只有你最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