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露卡能源接入虹的意识体后，宣晓便从幻境中醒来。随后看到束缚解除，被安置到椅子上的虹。以及一起呲溜茶水看戏的北星卡戎。

“这就算……完了？”他问耶克尔。

“机体运行正常，意识状态稳定，从异化者的角度，她已经没事了。”耶克尔轻轻解开连接两人的双螺旋细带，“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在体内储存自然露卡的，但既然之前几次供能都成功了，说明你身上确实拥有矿脉级的露卡能源。这样我就可以用城市能源工程的经验来给你们做手术了。”

城市能源工程？宣晓抽抽嘴角，合着给虹手术用的还是风锤电钻？倒是挺像毁灭体维修会用到的东西。

“远程无线供能确实是基于自然露卡特性，但给你们手术还犯不上打输能井。”耶克尔耸耸肩。

“至于‘桥’，那是我开发的一种能在生命层面连接两人，互相补给露卡能源以平衡彼此健康状态的医疗技术。以前它只给异化者治过致命伤，给你们两个‘异类’搭桥倒还是第一次。”

说到这，椅子上的虹突然眨眨眼睛，身上淡蓝色的信号灯依次亮起，闪烁着规律稳定的光芒——她终于醒来了，不是机体自动响应，而是真正意义上的苏醒。

“毁灭体虹，已重启，自检完成。确认，机体能量充足，全体系统上线，所有指令集已解锁。”声调依旧平静淡泊，但宣晓却分明听出虹尾音里明显的上扬感。

看来她也会为劫后余生感到高兴啊……

“汇报，无法解释的现象。未检测到异化者模拟装置，但虹的能源核心依然能量充足。”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带着疑惑地看向耶克尔，似乎仍没搞明白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虹，感觉如何？有哪不对劲么？”

宣晓蹲在她面前问起机体状况：“多亏耶克尔，他用异化者的技术把我们俩的露卡能源链接在一起，现在哪怕不通过接触，我也可以持续不断地给你供能了。”

虹点点头：“确认，机体运行正常。”

看到事情解决，耶克尔的神色也放松不少：“不过我多嘴一句，我链接的不是露卡能源。‘桥’本质上是一种高阶露卡神术，使用它需要异化者自身极高的位阶。而它连接的正是你们的生命，就像圣典里异化者死后回归神国，与露卡共享生命的奇迹一样。”

说着他踱步到书桌前拉开抽屉，在里面翻找着什么：“但这种状态也意味着两件事：第一，在能源应用学概念上，你俩以后算同一个生命体，虹绝对不能离开宣晓的矿脉能量场，否则露卡能源无法稳定传输，毁灭体依然会因能源不足而昏迷。尽管理论上露卡矿脉的能量场范围极大，但宣晓这种情况尚待研究，你俩现阶段最好不要分开超过十米。”

十米？意思是他俩以后还得住一个房间？

虹倒是不意外地点了点头，毕竟她本来就打算跟着宣晓。宣晓这边可就有点尴尬了。

“第二，莱茵庇护不问种族不问身份接纳所有的流亡之人，除了毁灭体。它们是新人类的造物，和坦克飞机一样不具备自我意识，更没有主观意愿可言。正常情况下我绝不允许毁灭体踏入莱茵庄园，”说着，耶克尔从抽屉里拿出两条蓝色的精致领巾，外观样式和北星卡戎的一模一样。

“但虹不只是毁灭体，也许新人类在人造意识上歪打正着，也许露卡能源催化了她的意识成长。总之由于虹的灵魂已然成形独立。同时体内还存在异化露卡，这符合广义生物学上对异化者的定义。”

“这么说你同意她加入了？”卡戎醒过味来。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何况她的意识表现出强烈的主观愿望。我当然不能把如此有潜力的孩子拒之门外。”耶克尔慢慢笑了起来。

说罢，他双手捧起领巾，郑重地将它递向宣晓和虹：“这是莱茵庇护成员的标志，人人都有，出外勤时系在胸口就好。它象征露卡的力量永远守护我们。”

宣晓赶紧接了过来，她知道耶克尔已经正式接纳了虹，这条领巾就象征着某种契约的正式订立。

小心收起领巾后，宣晓突然想起另一些事，“哦对了，进入虹意识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些你们可能想知道的东西……”他将自己先前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讲给异化者听。虹对此倒是没啥意见，毕竟她本来就不认为记忆是属于她的“个人隐私”。

“间断性记忆回溯，生命链接过程中常有的事。”耶克尔听完摆摆手，“另外你的猜测没有问题，虹确实只是个孩子。尽管毁灭体的身体赋予她接近成人的知识与智能，但仍改变不了虹实际意识年龄只有半天的事实。”

“等等，怎么说的好像你早就知道一样？”宣晓奇怪地看着耶克尔，“你偷看我的记忆了？”

即便被当场拆穿，耶克尔却理所当然：“什么偷看？这可是生命层面的深度链接，哪怕全身内脏碎裂都能救回半口气的神迹——医生治病还要问既往病史呢，治病救人的事能叫偷看吗？”

随后不等对方回应，耶克尔又接着解释：“安心，我只看了包含虹记忆的部分。你的意志力太薄弱，如果不从中进行干涉暗示，你的潜意识可能会无意中排斥虹的存在。后果就像器官移植产生排异反应，到时候你的露卡能源会对虹产生信息壁垒，没有人能打破这层阻碍。”

宣晓猛地想起回忆里虹初次展现威力的时候，那时他确实对虹产生了那么一点点的……印象重塑。难道就连那点变化也会被视作“排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