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叫陈良。”

“你好，我叫良。”

“我救下了许多人，在街上遇到时，他们都会热情的与我打招呼。”

“我杀死了很多人，他们都恨不得我死，当然，结局也如他们所愿。”

“所以，你是另一个我吗？”

“很可惜，我不是另一个你，我就是你。”

嗡！杂音在脑海中炸开，陈良猛然惊醒，大口喘着气，好似一溺水人儿刚上岸一般。

“良！良爷！你怎么了良爷！”满穗焦急的呼喊的声音在他耳边逐渐清晰，但眼前的模糊，让他分不清方向，他想抓住些什么，但忽然又是“嗡”的一声，身体的所有力量消散。手无力的落下。

在意识消散的那一刻，陈良好像听到了一句很轻很轻却又带着一丝哭腔的话，但他没办法做出回应了，他什么都做不到。

“良爷，要回来。”

……

拨开门帘，陈良走了出来，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到这个地方来的。四周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寂静，却又偶尔能听到细碎的哭喊与咒骂，在空旷的街道回荡。当陈良想听清声音与方向时，这声音又戛然而止，好似从未发生。

他环顾四周，只见残垣断壁，破碎的房屋与永恒不灭的火焰仿佛诉说着曾经的悲惨。

这是一座破碎的小镇，空气中死亡的气息几乎化为实质，陈良每一步都踏在厚厚额灰尘上，留下深深的脚印。他感觉自己好像是踏入了另一个时空，一个被世界遗忘的时空。

陈良突然想到，或许就此停下，会是最好的选择。但他很快将这个想法抛之脑后，这怎么看都不像适宜居住的样子。

突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出现在他视线中。记忆随着他的出现突然涌现，明明是已经被他杀掉的人。此刻却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只不过那双眼睛充满了怨恨和戏谑。

“良，你为什么杀我？”那个人的声音冰冷而嘶哑，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

陈良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他确实杀了他，为了生存、为了钱财、为了感受到自己还活着，他和舌头确实杀了他。

随着他的深入，越来越多的面孔出现，越来越多的记忆浮现，有的是被他杀死的，有的是因他而死的，越来越多他们都围了上来，用怨恨的眼神看着他，质问他为何如此的残忍。

陈良想过辩解，可是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没有多高尚的理由，仅仅是他们走过了那座山，他又恰好在那，可能他们带着一个家庭乃至一个村子的希望，他的手上早已沾满了鲜血，他的解释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陈良开始奔跑，试图逃离这个地方，但无论他怎么跑，那些亡魂总能在前方出现，终于，他绝望了，跪倒在地上。

“你也来了吗？”

这个声音？陈良抬起头，麻木空洞的眼睛看着前方的身影。

那是已经死掉的他，是一个浑身箭矢的他，身躯残破不堪，他的眼神是如此的哀伤与悔恨。

“你说那些杀戮是为了什么？”死去的良轻声问道，“你能回答我吗？”

活着的陈良颤抖着，他无法回答自己的问题。那些杀戮究竟是为了什么？

小镇的中心有一座破败的教堂矗立着。陈良不自觉的向那里走去，每一步都沉重无比。教堂敞开着大门，仿佛在等待他的到来。

他走了进去，只见一座巨大的女神像捧着一个巨大的镜子，镜面上的开始浮现无数画面，那是他的一生，他站在原地，他全都想起来了，陈良和良的记忆，他全都想起来了。

“你为什么活着？”空灵的声音在教堂中回荡。

我为什么活着？

……

陈良，不，良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沉默在原地，他不是狼，他是良，他可以说出来为了活着而活着，可他知道，他骗不了这个声音，也骗不了自己。

伴着雷鸣，天开始下雨了，如瀑布般的雨，当他回过神来时，他又站在那最初的街道，身边的亡魂不在围观，而是一拥而上，无数双手将他瞬间拽入无尽血海，良没有挣扎，这不止是亡魂，也有他内心的枷锁。

坏人不彻底，好人当不上，就这样死去，或许就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我早该死于箭雨之下。

……

“良爷，我想吃肉馒头？”带着口音，还有饥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