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昌平话音未落便被打断,看到是李绍荣,脸色才稍显平和。
“老将军对北上有异议?”
“非也,臣从洛阳连夜赶来,并不是阻止陛下出征,而是担忧此战战果。”
“战果?”
“对!陛下需知,草原广袤无垠,牧民居无定所,扰我边境自古有之。若单纯将其赶走,转年又来,我中原经多年战乱,根本无法与他对耗……”
“昔太宗文皇帝,不出则已,出战便定乾坤。”
“臣从不怀疑陛下的能力,但就怕那耶律鼠辈,闻陛下之威而远遁。到时大雪封天,极不利我军行进,他们以逸待劳,复刻背水之战……因此还需想个完全之法,锁东丹军于城下。”
“石敬瑭!”
不知为什么,听李绍荣一番话后,这个名字便猛的一下蹦入李昌平脑海。
转头看到李绍荣疑惑的眼神,笑着解释:“此人野心颇大,又与漠北有交。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让他根本受不了北国严寒。”
“因此,他必会竭力劝导东丹王南下,好助他成事!再加上李存审也曾为李克用义子。夺取燕云,他的机会很大。”
“错过这次,待朕全掌燕云,他便再没有成事的本钱。这是他唯一的机会……朕给他。”
“中书省立刻起草一道诏书,命石敬瑭出使东丹,向其宣战!”
李绍荣眼睛立时一亮,但随之又转为担忧:“陛下就不怕李存审打开城门,放契丹进城?”
听闻此言,李昌平嘴角勾起,挂出一抹冷笑:
“李存审亦有称雄之心,在契丹许诺给他足够的好处前不会开城!朕带幻音坊连夜北上,在石敬瑭到之前,先将其控制!”
“这一仗,朕要慑服东丹诸部,重现天可汗之威!”
随着话音落下,平静的政事堂无风自起浪。
李昌平衣摆飘扬,瞳孔中似有金红紫白各种颜色闪过。
尊贵、霸道、暴虐、圣洁,无数气息混杂着,让包括李茂贞在内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双腿一屈,异口同声道:
“臣等在此恭祝陛下,旗开得胜,帝业永昌!”
那李绍荣眼见时机成熟,更是再次行礼:“陛下重开大唐,威隆正盛,臣请陛下临行前定立年号,复天下大治!”
“老将军以为如何?”
“哈哈……”
李绍荣似乎早有准备,粲然一笑:“昔年汉室凋零,光武帝再塑后汉之伟业,定年号建武。我朝开国,亦有太宗十八举义兵,白旄黄钺定两京。才打下了高祖的武德年号。”
“陛下虽贵为皇室,但却于微末之中崛起,重建大唐于废墟之上。其中所历风雨自不必说,因此开国年号离不开一个‘武’字。”
“一来显陛下之威,二来表我大唐之强。至于第二个字嘛……臣以为‘乾’字如何?”
“乾武么?是说朕这皇位乃天授?不妥!”李昌平一皱眉,并未答应。
要按着天授,他该脱袍让位给石敬瑭才对……
“那‘元’字如何?”李绍荣再次问道。
“元乃始也,朕这皇位既不是天授,亦不是唯一,还是不妥……”
“这……”
李绍荣不再说话,包括其他人也低下脑袋,似乎在苦思冥想。
“皇冠之重,承载天下!朕之所以有今日,非是朕强,而是歧地那些不畏生死,随朕马踏联营的将士!是虎牢关外,破阵乐起,便抛头颅洒热血的唐军!是即便受李氏所累,却仍心存期许的大唐子民!是穷尽一生,只为共赏太平的凌烟阁诸位!”
“这个字该是百姓所望,万众所求!”
“百姓所望么?”李绍荣皱紧的眉头稍稍舒展,喃喃自语道:“古往今来,多少战乱?多少流离?他们只盼着脖子上枷锁能松一些。万众所望,也无非一个‘顺’字。顺心、顺利、顺民、顺意……”
“歧王,明年开春,若朕前线战事未结,便由你改元武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