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余背着行囊,犹豫不决地站在山路上,此刻的他无比想要一个储物法器,不然的话,他就可以多杀几头瘴罴换取银两。
魔兽不比精怪,对人类来说有害无益,既能为民除害又能充实钱袋子的事,何乐而不为?
他最终还是选择继续迈向山脉深处,天门山脉深处虽然魔兽横行,但也可能生长有珍稀灵药灵植,说不得还会有些应运而生的天材地宝。
沈余对自己的运气还是很有自信的。
嗯,一出门就能遇上走江境的江湖宗师,可不就是运气好嘛!
复行两里路,一条宽约数丈的清澈山涧如同从天上飘落下来的绸缎,从山顶蜿蜒下来,阻断了这条山间小路,同时又像是一道屏障,阻隔了山脉外围的稀薄瘴气。
沈余在山涧边上停步,抬头望向山涧上游,然后蹲下身,将行山杖放在身旁,摊开手掌,在平静的水面上轻拍两下,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他才再次掬起溪涧水送入口中。
这是家乡千古镇进山遇水的礼仪,尤其是一些存在山神河婆管理的山水,在挖土饮水等之际,需要先敲敲山水之门,礼告神灵。
即便沈余如今已是筑基期的山上修士,一样对山水神灵怀有敬意,更别提这条能够阻隔山脉瘴气的溪涧。
天门山脉的山水神灵,管理着如此一大片区域,境界品秩自然不会低,虽然不清楚这瘴气有何特殊,但他们为何不将瘴气彻底清除,还此地一个山朗风清,其中又有何盘算,沈余不得而知。
只是在无名村的十几年生活,让他愿意以善意来看待世间的山水神灵。
不过若是给他得知其中存在一些阴暗算计,看出此地神灵居其位不谋其政,他也不介意为大夏清理门户。
当沈余刚准备抬腿蹚水过河时,突然从右边上游传来一道道瘴罴的怒吼声,其间还夹杂着一些兵甲的铿锵声,于是他改变主意,打算先去瞧瞧到底是什么人抢占自己的生财之道。
走近一瞧,一座矮山下,一边是三人正在应付一头黑色的巨大瘴罴,另一边则是一队约莫五十人的兵士在与一头体型矮小的棕黑色瘴罴纠缠。
这些兵士训练有素,兵甲精良,十人成一阵,进退有度,再加上那名打头阵的队正还是一位三品武者,若是一位二品武者被围困其中,怕是都要饮恨当场。
沈余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另外三人身上。
一位年轻的宗门弟子是其中境界最低的,仅是一名练气初期修士,手持一柄品质尚可的横刀,刀法路数不似大宗门传承。
一位是山下世俗中拳馆师傅模样的中年精壮男子,看拳头气力与步伐节律表现出来的境界,大概是一名已经在三品境上走了一半路途的武夫,只不过那男子的拙劣演技落在沈余眼中,有些好笑。
剩下那位道士模样的老者,则是在三人中表面境界最高,是一名迈入筑基中期的修士,手中那柄桃木剑并不用于劈砍,而是以剑尖点在一张张贴至瘴罴身上的道门符箓上,随即便一张张地炸裂开来。
老道士的真实境界,沈余看不出来,但他的直觉却如神人擂心鼓,在心田中告诉他,这个老道士可能不简单。
沈余见他们击杀那头瘴罴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便没有选择现身,蹲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古树上,他还是懂得先到先得的江湖规矩的。
那名身穿灰色马褂的山下拳师仗着自家身法,近身突入瘴罴身前,一脚猛然踩向地面,五指成钩抓向瘴罴。
那头黑色的成年瘴罴怒吼一声,同样一掌拍来,将那男子拍得连连后退,而后瘴罴的手臂就给抓住机会的年轻刀修砍了一刀。
远处的沈余一脸黑线,脑袋微偏,躲过了那名拳师在踩踏地面时踩飞的一颗石子,既是试探也是警告。
一位即将步入登堂境的武夫,装作三品武者的模样,还警告自己这个筑基初期修士不要多管闲事,反倒激起了沈余想要看完这场热闹的兴趣。
只不过当那年迈道士即将以桃木剑点在一张贴至瘴罴硕大头颅上的符箓,中年拳师也身形跃起,右腿扫向瘴罴头颅时,一旁观战的沈余却对这决胜一刻视而不见,抬头望向矮山山顶。
大量巨石如雨落,砸向山脚众人。
沈余轻踩树枝,一步踏出,还未等到树叶从树枝上飘落,沈余就已站在那队兵士阵前,“游仙步”第二境的仙人一步,他现在只能做到五里内。
沈余依旧是以杖作剑,连连刺出,剑气如大蟒出洞,将一块块水缸大小的巨石击得粉碎。
处理完巨石,沈余神出鬼没地出现在那头身长八尺的年幼瘴罴身后,行山杖直直刺入瘴罴头颅,而后又给沈余一脚踢在杖端,瘴楠竹做的坚硬行山杖便轻易穿透了那个棕黑色头颅,插入队正身前的地上。
等沈余以雷霆手段击杀了年幼瘴罴时,一旁三人也一边躲着砸落下来的巨石,一边送另一头瘴罴去了黄泉路。
身穿制式轻甲的队正想要表达一下对这位白衣少侠的感激之情,但见他将行山杖别回腰间,左手拇指顶在左腰佩剑的螭虎格上,面露严肃,死死盯着矮山山顶。
队正也抬头望去,疑惑那矮山上怎么突兀地多出了一块巨石,再眯眼一看,他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哪里是什么巨石,分明就是一只身高两丈的巨大瘴罴,就算是这名熟悉西蜀州水土的队正,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毛发呈赤黑色的瘴罴。
一旁的三人,也都毫不掩饰地将境界修为展露出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山顶那头大抵是族长的赤黑瘴罴。当然,只是众人表面上的修为。
双方僵持不下,在这头瘴罴眼里,仅仅五十人数的兵士还不够它塞牙缝,能够对他造成威胁的,还是那三人与队正身前的白衣少年。
正当队正感觉度日如年的时候,一缕阳光直射他的双眼,是那头挡住上午阳光的瘴罴离开了。
沈余收剑入鞘,先是看向神经依旧紧绷的众将士,然后又转头朝旁边三人行了一礼,笑道:“那头瘴罴已经走了,原本它是想要冲杀下来的,应该是看到三位的英勇身姿,让它颇为头疼,没有把握将我们留在这里,只得悻悻然退去。”
老道人将桃木剑收回背后剑鞘中,轻抚胡须,“道友过谦了,要不是道友展现出雷霆手段,震慑住了那头孽畜,仅靠我等三人,怕是镇不住。”
中年拳师朝沈余点头致意。
而那境界最低的宗门年轻刀修,冷哼一声,看不起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却落得一身狼狈伤势导致病恹恹的同辈。
这也不能怪他少年轻狂,此时的沈余虽说一袭白衣,是那英俊少年郎,但在眼高于顶的宗门弟子眼里,只要不是身穿宗门服饰的谱牒修士,在山上就好似低人一等。
“收刀!”沈余身后,身穿制式轻甲的队正号令一声,随即便是一阵整齐划一的长刀入鞘声。
“致礼!”又是一道命令。
身姿挺拔的队正面向沈余,率先低头,右手手腕拧转,刀柄末端向下倾斜,如人低头。
队正身后众将士如出一辙,人与刀同时低头。
向少年致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