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父真是疼爱孩子，倒让朕有点嫉妒，父皇在世时，从不顾惜自己的孩子。”

“天潢贵胄之裔，又关系万民福祉，自然比寻常人家严厉。”

“姑父怎么说自己家是寻常人家？”

殷受眯起猫儿眼，他的表情也似笑非笑，让人捉摸不透，突然，他问道。

“朕的小姑姑在西岐可好？”

殷受口中称的小姑姑，正是姬昌的正妻，西岐的王妃子莘。

她是文丁殷拓最年幼的女儿，帝乙殷羡最小的妹妹，和自己侄儿殷受同岁。

姬昌今年正好四十，子莘比他小五岁。

刚才自己被殷受一再称呼为姑父，姬昌觉得有些尴尬，显然他的年龄没比殷受大几岁。

这也是他那日暂时回绝殷启提亲的原因：他不想嫡长子娶自己的表侄女。

“莘公主现在在西岐，替臣执掌家务，她前些年患了咳疾，是臣没照顾好她。”

“下回再来时，把她也带来吧，她应该很想念朝歌吧？”

“她无时无刻不挂念自己的娘家。”

有关妻子的话题暂时拉近了两人之间距离，姬昌稍微不那么拘谨了：“只可惜路途遥远，我担心她身体受不住长途跋涉的颠簸，还请陛下见谅。”

“朕令人多拟一份赏赐，你这次回去时一并给她，也算是朕的心意。“

姬昌正要谢恩，却见殷受从王座上起身，踱到自己跟前……他俯下身，凑近仔细端详，四目相对：“姑父，你知道吗？前些日子有人告诉朕，你有异心。”

姬昌心中猛然一震，心脏几乎跳出胸口。

尽管早胸有成竹，有一万种应对的话，但现在被突然问起，他只觉得口干舌燥，难以言表：“臣并无异心。”

他尽心尽力治理西岐，只因那是先考们留给自己的土地。

平息西方诸侯的争端，也是分内之事，并无半点越矩。

他还想说点什么，殷受却又接过话：“所以他们说的，朕一个字也不信。”

盯了姬昌良久，殷受才移开视线，他回到自己王座，随手抛起果盘中一枚核桃：“不过，姑父虽无异心，但却有成见。”

大邑商的帝君殷受，从小到大都是出了名的能言善辩。他言辞诡谲难料，常常让朝堂上的诸侯和众臣应对不及，洋相百出。姬昌今日也领教了，他甘拜下风：“臣一直忠心为大邑商效力，何以有成见？”

“你幼子受伤，为何不报，认为朕不能给你公道？”

“是他自己顽劣导致的，况且肇事的凶鸟也已悉数诛杀，不需要再追究其他。”

姬昌滴水不漏的回答：眼前的帝君殷受和他的哥哥殷启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就算两人是同父同母，几乎是同时降生，但性格却有天壤之别。殷启为人宽厚，礼让下士，有贤者之风，殷受却自小爱玩闹，爱喧嚣，闲不住片刻，就要生事。

姬昌是不会给他任何可乘之机的。

果然，见姬昌不上套，殷受大笑起来，将果子抛给姬昌，姬昌下意识伸手接住了。

“朕以为你至少会劝劝朕，少亲近费仲父女呢。”

“陛下只是养几只禽鸟娱乐身心，并不是需要劝诫的事。”

“那日你在太宰殿，为何默不作声？”

“朝政本就由崇侯主持，他勤勉公正，赏罚分明，臣无需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