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男子一边机械似地重复着刺击的动作，一边崩溃地大哭，彻底地丢失了先前身为死神侍卫的威严：“我……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是敌人！是他的邪术！”

说到这，灰衣男子竭力地想要抬起头，去望那残忍的真凶。他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身穿白衣，风度翩翩的男子，依靠着一棵畸树，手捧着一本封面精致的书，一边翻看，一边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鸟类的身体结构真是有趣，气囊吗？”

就在他念叨的时候，灰衣男子手中的剑再次刺下，正是死火鸟气囊所在之处！

阅读？在战场上阅读？彻骨的凉意撕咬着灰衣男子的脊髓，让他毛骨悚然。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就在这时，杨妙抬起头，面露愠色：“谁允许你直视我了？把头低下。”他举起手，轻轻地将食指划了下。

顿时，灰衣男子的视野重新被固定在了一片模糊的血肉上。他感到恐惧，用力地把眼睛闭上，大喊道：

“你究竟是谁？有什么目的？”

“原来如此，鸟类只有一个泄殖腔……有趣。”

“啊！”

“锁仙阵没有任何预警，你用的到底是什么灵力？”

“胸骨腹侧正中有一块龙骨突？难怪胸肌会那么发达。”

“啊！”

“你这是渎神的行为，死神大人会降下责罚的！”

“和人类声带截然不同的鸣膜？真是特殊的发声结构。”

那鸟终于不叫了——死火鸟已经死了。然而，灰衣男子机械般的动作却仍在继续，彷佛要剔出它的每一根骨头一般，他感到绝望。直到某一个瞬间，他的剑刺到了死火鸟翅根处的一只小虫子，剧烈的爆炸猛然发生，将鸟的尸体炸的血肉横飞，也将灰衣男子猛烈地推出了十米远，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那双操控他身体的无形大手总算消失了，可他此刻也已重伤，无法再行动。毫无疑问，他的生命已然进入倒计时。可这个时候，当他艰难地抬起头，望见了缓缓走来的白衣男子，却突然笑了。

“虫……咳咳，我知道了。你……你是杨妙！”

“呵呵，真是有够蠢的，不愧是伪神的信徒。”杨妙温和地笑着，闲庭散步一般跨过了模糊可怖的尸体，向气息逐渐减弱的灰衣男子走去。

“你到底是……何属性仙途？灵力……怎如此诡异？”灰衣男子勉强吊起一口气，强烈的不甘转化成了强烈的求知欲，支撑住了他摇摇欲坠的生命。

杨妙停下了脚步。

“还不死心？”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不是仙，你也不是仙，而你所信仰的那个伪神也一样，都是凡人罢了，那些名词早就过时了。现在，能请你在临死前，把他作为人的身份告诉我吗？”杨妙的语气很是温和，不过他指尖跳动着的橘黄色电流，将他的真实态度含蓄地表达了出来。

灰衣男子瞪大了双眼，随后，他笑了。他笑得狂妄，笑得无畏，笑得支离破碎，每一声笑都拉近了他与死亡的距离，可他却不管不顾地狂笑着。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哈哈咳……”

杨妙皱起了眉头。从门卫处无法获知死神本人的信息，这是意料之中的。可他当下的反应，着实古怪，让人完全无法预料。正当杨妙准备使使手段的时候，濒死的男人却骤然安静了。

“你见过祂的。”灰衣男子露出了莫名遗憾的表情，“真的好想看看，当你见到祂时，脸上的表情该是多么精彩！”

这是他留在人世的最后一句话。

“我见过的人？”杨妙陷入了沉思。

霎时间，他的脑海中有无数面孔浮现，他们或与他亲近，或与他敌对;或为至亲好友，或只是萍水相逢的一面之缘……

片刻之后，杨妙不再停留，向尸体后的那扇黑色大门走去，缓缓将其推开。

弑神的计划又推进一步，不过杨妙的动作一定要快。正如他所熟知的那样，“神明伟力已降临，亵渎者，神正看着你。”此时此刻，四十四万只死灵，以及数以千计的飞行凶兽，肯定已经快要将神殿围得水泄不通了吧？快！一切行动都必须加快。

“那个伪神知道我，自以为了解我……”

“想想也是，和死神的交锋，已经有那么长时间了……一切，都得从那个夜晚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