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艺芸靠近吕南望，挽住他的胳膊，撅起嘴努力做出乖巧的样子：“嗯……我们正好要做个新品牌主打新能源，正好在找经销商。现在不都流行多品牌战略吗？你让他联系我吧，我牵个线让他认识咱们的营销公司。要不是看他对你这么好的面子上，否则我还要冷落他一下呢。谁让你是我男朋友呢？”

“哈哈……我是你男朋友？”

“你敢不承认！”

“我……”

“哈哈，你犹豫了，那就是承认咯？”

“这个……”

孙艺芸开心极了，偷着乐了好一会儿，接着一本正经道：“好了，注意影响，车企高管打情骂俏不要被记者逮到了，不逗你玩了。这次车展怎么没看到程安然呢？远远地只看见程仁来了。老爷子亲自来啊？”

吕南望抿了一口柠檬水，说：“程安然啊？他在忙着新店选址呢，他精力都在4S店上了，老爷子就亲自带队了嘛。今天好多记者专访他呢！”

“哦，对！”孙艺芸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到记者，莫知安现在在我们展台探馆，他应该要来找你。”

“莫知安给我发消息了，那就让他忙完去野狼展台吧，我去那儿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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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这个随即到来的元旦节并不安分，充满了压抑的气氛。伴随着周逸知宣布野狼的最新作息时间，还产生了末位淘汰制——算上每天晚上9点下班和周六加班的时间，每周工作时长最短的员工将面临劝退的危险，中层也不例外。通知一出，野狼内部怨声载道，吕南望也只好默默接受。郝兰悄悄说：“吕哥，你准备好找工作没？好多人都要走了。”吕南望有气无力摊在办公椅后背上，好像泄了气的皮球般软软地回答：“他就盼望着有人离职呢，尤其是我这种人，周逸知和程老爷子要跟孙艺芸那边干上了。”

这天是元旦假期，可是野狼要上班开大会。周逸知那响彻云霄的动员声久久徘徊在耳边：“企业要的是狼性！我们要战！就要靠势！我们不养闲人！只有无条件付出的员工，才是我们的好战士……”那可真是悠扬动听，回味无穷，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在动员大会上可是赢得了不少掌声的。

很明显，吕南望没有鼓掌，他知道今晚又看不见儿子，连睡前的作业都不能再辅导一下，很是焦虑。郝兰倒是一脸平静：“吕哥，没啥啦，你就当陪我在办公室多聊聊天啦！”

“你又没男朋友，更没家，你体会不到！”

“你刚说啥！”郝兰指了指周围齐刷刷呼着口号的人群，手掌放在耳边表示听不清楚。

“我说你没男朋友！”

“胜利！”“胜利！”“胜利！”

“我们要赢！”“我们要赢！”“我们要赢！”

很显然，两人的聊天被淹没在了周逸知带领的那些震耳欲聋的口号声中，也许就连唇语专家也很难解读在这种情况下解读出吕南望的情绪。杨俭德坐在旁边用胳膊肘怼了怼吕南望，用严肃的表情示意要好生开会，这眉毛仿佛都要打结在一块儿永不分开似的。而新招标来的执行公司请来的摄像师，正专心致志地将周逸知的发言拍摄下来，这将作为“领导金句”在朋友圈传播。他们的项目经理早已经替代了李建明，名叫麦克。

“就这样挺好，反复重复一件事，就让大家记住你是什么人了！发在网上也是这样，”麦克凑过来对杨俭德解释道，“我回去就剪成许多视频切片，以前那些莫知安的纪录片就别再用了，你们可以让所有员工继续转发这些领导金句，就像病毒那样传播！这也是我给周总提的点子！我认识周总很久了！”

“很好，麦克。”杨俭德陪笑道。

“No， no， no... please call me Michael.”

嘈杂的环境中，吕南望听得似是而非，幸好感叹英文还可以，勉强听到了点什么莫知安、Michael。他这才看了看周围，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举起沉重的双手，一下一下地击打在一起，就算是鼓掌了。

元旦后的舆论市场一点也不清净，周逸知的“领导金句”忽然就像雨后春笋似的迅猛生长，朋友圈一夜之间被圈内的好友刷屏，只要野狼汽车的员工、员工好友、好友的好友，都在转发这些10多秒的小视频。不带逻辑，没有因果，就是简单拼凑的口号，咋一看还以为误入了传销圈子。周逸知刷着手机津津乐道，好不骄傲：“麦克这招果然好，我还要考核他们，不转发就扣工资。”

吕南望也在刷着手机，却是孙艺芸发来了消息。他俩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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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你们野狼的领导金句太可怕啦，刷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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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你怎么看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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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你忘了我也是野狼离职的？朋友圈好多你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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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周逸知不服你，当初把你赶走，现在也不服。

【吕】程仁老爷子更是天天让我们给你找刺。

【吕】你说我怎么办，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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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我知道，郝兰聊过这事。

【孙】最近网上冒出好多车评人，说我们发动机数据造假。

【孙】（文章链接1）

【孙】（文章链接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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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不是我授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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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我知道不是你授意的，周逸知让干的吧？

【孙】这狗日的，背后玩阴的啊？黑公关和水军都弄来了？

【孙】我们现在得发声了，弄一些正面澄清，数据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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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呵呵……我什么都不知道！

【吕】我天天加班到9点，我也很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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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改天聊，领导要找媒体发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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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艺芸不再说话，吕南望赶紧删除了PC端的聊天记录，仔细想了想，连手机上的也一并删掉了，不留痕迹。他刷了刷朋友圈，手指滑动之间，看见了几个熟悉的名字：徐莉莉、齐晓刚以及其他媒体人，也在转发周逸知的“领导金句”，下面都有周逸知大大的“赞”。钱锟更是写了一篇《车圈造假何时休，这样的发动机你敢买吗？》的稿件，而周逸知将其直接转发在了朋友圈里。

自然而然地，吕南望又想起一个名字，手指滑动了数十页都没有找到这个名字，他当然是莫知安。不死心的吕南望点开莫知安的头像，发现他的朋友圈静悄悄的，只停留在三天前，定位在曼谷索万那普机场。莫知安配文道：“这个春节大概是要在泰国度过了，不得不说曼谷的唐人街真的很热闹。”

放下手机，时间显示已经接近晚上9点，而这才是野狼规定的下班时间。吕南望关上电脑，静静读秒，看着秒针一格一格地蹒跚着，如果提前2分钟下楼，那恰好可以赶上9点整打卡。回想起莫知安的配文，他这才想起，不久就要过年了，这个年也注定不会宁静。窗外的寒风异常刺骨，尤其是在夜里。小楠不知道会不会在9点半准时上床睡觉，希望他不要拖时间，毕竟回到家就已经10点半了。他想提醒儿子关好窗户，记得睡前给多多添满狗粮和水，却一时半会儿不知所措，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