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姜枫的探究并没有多么深入就戛然而止，因为赵曦拦住了他，从他跟踪母亲被赵曦发现，到他偷进院子被赵曦盯上，终于在他偷跑进档案室的时候赵曦堵住了他。

“你妈的事你不要管。”赵曦操着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对姜枫说，“你的任务就是学习，实现你妈的愿望。”

姜枫知道赵曦对母亲的心思，全厂都知道，他的少年意气不让他对赵曦有好脸，他想推开赵曦，却发现他根本撼动不了这个健壮男人分毫。

“我妈的事你别管才对，道貌岸然，心怀叵测，你打什么算盘我都知道，我妈不理你，我也不同意，你少管我们家的事！”姜枫骂骂咧咧，他可不想谁来当他的便宜父亲。

读书少也有读书少的好，赵曦听不懂姜枫的意思，但知道他对自己的态度和正常十几岁的孩子一样充斥着敌意，他把姜枫按在墙上，不理他的咒骂，只说：“不知道你说的是啥，但我再给劝你一次，你的任务就是学习，考出国，别回来！”

那是劝吗？赵曦手劲太大了，姜枫吃痛地流出眼泪，嘴里却还嚷嚷：“我妈有问题，你也有问题，我不能让你俩得逞！”

“我俩可以不得逞，但你妈要是没问题就没有你了，你先想想你爸怎么对你俩的再放屁！”

“你什么意思？”姜枫不闹了，赵曦的话让他脑海当即出现刻在记忆深处的画面。

赵曦放开姜枫，两人在狭小的档案室第一次正式有眼神地交流，姜枫问他：“你知道什么？你为什么知道我妈的秘密？”

赵曦摆手：“你也说了那是你妈的秘密，我不知道，我尊重她有秘密。我不是瓜怂，我分得清好歹，再难看的秘密都比不过她是个好人，是个好女人，是个好母亲。”

“那你知道楚娴是谁吗？我妈和她认识吗？”

“不知道，我不需要知道。”赵曦态度坚定，“我只知道人家养儿防老就怕孩子不照管，可你妈只希望你能活得自私不要管她，你过你一个人的幸福日子她就满足了，有这样的妈你还非得搞明白什么狗屁真相吗？”

姜枫茅塞顿开，他想不明白的事突然被赵曦粗鲁的一席话点醒，什么危桥小院，什么楚娴，什么母亲的秘密和她从不言语的情人，统统都不重要了，他动容地问赵曦：“叔，你为啥这么了解我妈，你俩没咋说过话，我妈天天三点一线，你俩没机会……”

“瓷马二愣地，给你一撇子！”赵曦气笑了，在姜枫脑袋上轻轻扇了下，他看着窗外的天空笑意盈盈，“枫娃，人活得越长越知道这没道理的世界有多操蛋，坏事的真相看着都不美，可制造真相的人不是个个孬，人这一条贱命死了活了好像没那么重要，但是一条命能换更多的命，更好的人，你说重不重要？人和树一样，枝丫再多，主心骨是好的，这树一定能长好，把坏了的枝丫砍下来，再长起来的也一定好。”

姜枫也转头看着窗外，第一次，他感恩这片秀美的山林培育了许许多多朴实的土壤，他们能让淤泥开花，能让歪了的枝杈重新发芽。

从此，姜枫再也不跟着石河了，他心无旁骛地学习，石河让他回来代课他就回来，石河让他帮忙联系老师他就联系，石河纳闷，姜枫是怪，可过于乖巧让她很意外。

在厂里，姜枫见了赵曦还是不打招呼，不认识一样，一切哪儿都没变，一切又似乎哪儿都变了。

姜枫走的那天，厂里的村里的人都来给他送行，姜枫出人意料地走到赵曦面前，对他笑了笑，伸出拳头，又拉住赵曦的手，跟他碰了一拳。

这一拳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赵曦高大的身形竟在这一拳下瑟缩了不少，但他的笑容又很快乐。

“妈，我去实现你的愿望了。”姜枫充满希望地对石河说，他又转向赵曦，并没提名提姓，像承诺一样，“我们的愿望都会实现。”

赵曦听懂了，只有他懂，这是男人之间的默契。

除了第一年，之后每年的费用都是姜枫自己赚的，他成了全厂的希望，人们每次提起姜枫就夸：“双石镇所有娃的脑子攒一起也拼不过人家姜枫一个。”

工作后的姜枫每年都寄钱回来，刚留校时他回过一次厂里，他要接石河跟他一起走，但石河拒绝了。一开始姜枫死磨硬拽想把石河劝走，还放话说石河不去他就把好好的工作辞了，可石河就是不走，还让回来半个月的姜枫给厂子校当了两周的义务教师，姜枫无奈，假期结束还是一个人回去了。

他走前对石河玩笑：“好在现在还平静，我先顺着你，不打扰你当好厂长，官迷。”是的，还平静，就让她心里踏实着吧。

回去之后姜枫每年寄钱给学校，众人高兴就会对石河好，他远在万里之外也能稍稍安心。他回来时也没和赵曦有过多往来，像过去一样，没有任何让人生疑的地方。

石河送姜枫走时没有哭，比起哭她更满意自己和儿子的疏离，他离得越远她就越安心，儿子总算不会因为她这个满身罪孽的妈受影响了。

如今零件厂要拆了，石河的秘密没有隐藏下去的必要，姜枫在电话那头不容置疑地说：“既然没法平静了，就该听我的了，我给你买机票，还有……赵叔也随你一起吧。”

《末世逃杀》

石河挂下电话，想起一个游戏名，末世，逃杀，不正是她一生的主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