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就气鼓成小阎魔态的杜妮亚放声哭起来。蜈蚣脚托举着她送到欧雷面前，在欧雷伸出手时，她也乖乖松开了尾巴。

“我们约好了的，杜妮亚。”欧雷拥抱着她安抚，“我向你保证，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当个乖孩子好吗，杜妮亚，如果你听话，我会向你许诺一个惊喜。”

“惊喜？”杜妮亚抽噎着问，她的尾巴再次缠上欧雷的手腕，或许是为了讨好他，这一次它没有那么用力。

“不会太久的，杜妮亚，等我先处理好手头的事情。”虽然罗米妮可能不是很想看见他，欧雷还是准备在安排好那些人族孩子们后前往拜访，毕竟那位负责“看门”的女性魔族在阿吉纳加有着不错的地位，十分好用，“至于学院里的事……杜妮亚，让我来告诉你‘魔王’的做法吧。”

欧雷回到欧内森特内隐蔽的住所时，天已经蒙蒙亮。四野寂静，但他还是在走进大门时听到小心翼翼的关门声。

——毫无疑问，是拉娜。

欧雷在救助他们的最初就察觉到拉娜的不同。那个孩子已经接受了实验，她的身上没有出现异变的体征，只是呈现出使用魔法的天赋。

拉娜是这些孩子们中，唯一一个知道欧雷是和他们相近、甚至比他们更上的存在的。欧雷本没有让他们接触到自己真实面目的想法，但拉娜那个孩子，她深陷于恐惧，却又不对他畏惧，她过于敏锐，就算是欧雷也不能对她隐瞒。

欧雷从胸口的口袋取出眼镜，然后把它放回口袋。

他走去拉娜的房间，轻轻敲响了门。

欧雷很快得到回应，显然拉娜就在门后。她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肩膀上是那只小小的小阎魔。

“拉娜，出去走走吗？”

这本该是孩子们都在睡觉的时间，但拉娜似乎并不疲惫。走出屋子时她只是错开一步跟在欧雷身边，然后她试探着伸出手，牵在欧雷的衣角。

欧雷想她和杜妮亚很像。杜妮亚只是更张扬，而拉娜和她正相反地保持内敛。

拉娜跟着他穿过森林，走到被当作水源的河边。欧雷停下了脚步。沉寂中，拉娜仰起头，正撞上没有戴着眼镜的欧雷黑与金的眼。

“拉娜，”欧雷用他在成为“萨努拉”时得到的双眼注视这个孩子，“告诉我，你得到了什么？”

她几乎本能地在恐惧中畏缩，在同时，她也一定已经明白，她无法欺骗欧雷。

“……欧雷，我……”

少女犹豫了一下，像溺水的人攀抓浮木一样，紧紧握住欧雷伸出的手。

她仰望着欧雷睁大双眼，那对看起来与常人无二的眼，中心瞳孔裂开成四芒星状。

“我看见你的身体里浑浊不清。我看见地面之下一片漆黑。”

欧雷第一次接触到拉娜的恐惧。

在她的眼中，脚下偌大的土地如同铺张的漆黑的网与深渊，她独自在其中悬浮，畏惧于在下一瞬被捕获、被吞没、被蚕食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