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很想死。

我想，奶奶应该也很想我能早早地过去陪着她。

“我奉劝你现在老实点……”

“你杀了我吧。”我打断了他的话。

……

“你说什么？”男人惊讶地问道。

“你杀了我吧。”

我趴在地上，透过发缝死死地盯着他口罩上方的眼睛，眉眼一弯就笑了出来，“怎么，你下不去手么？胆小鬼。”

“不。”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拿出手帕来擦了擦手，把它像丢垃圾一样丢在了我的脑袋上，“我只是很惊讶，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在我面前提出这样匪夷所思的需求，我在怀疑是不是我听错了。”

“你没听错，杀了我吧。”

沉默半晌，我听到他点了根烟。

“哼，杀了你？说得轻巧，一个得了aizi病的人谁TM敢碰你，杀了你都是便宜你了。”

他的语气颇为嫌弃，“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好好活着的。”

是了，我这样的一个人……

确实是连死的资格都没有了。

他转身准备离开，还没走远，地下室的警报声突然响了起来。

我很不安，扭头想把手帕从我脸上甩掉，突如其来的拉扯感让我头皮发麻。

“你竟然敢报警？！”

还没等我解释，他便把我扯了过去挡在了他身前。

手帕从我脸上滑了下去，男人躲在我的身后卡住了我的肩膀，掏出手枪抵在我的侧颈上。

我闭了闭酸痛不已的双眼，努力睁开，看见眼前的地面上出现了几双军靴。

“把枪放下！”

“把枪放下！”

面对武警官兵的不断逼近，我身后那人不仅不慌，反而表现的十分嚣张，“大不了就一起死，我……我不怕死。”

“冷静一点，你现在放开他还有机会。”

武警浑厚的嗓音在地下室回响，黑洞洞的枪眼逼得我冷汗直冒。

蒋辞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武警们不让他靠近，把他给拦在门外。

我们就这样，无声地对视着。

“我不放，我不放！我凭什么放！放了他我就死了！”

“砰！”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沉闷的枪响在这狭小的空间迸开，随着一声惨叫，身后之人就被一拥而上的武警给铐了起来。

“小翊！”

蒋辞，好像在喊我……

我顺着墙瘫软的倒在地上，一个个子很高的人冲到我的面前，把我铐在柱子上的手解开，抱起我就往外狂奔。

这人身上的味道好熟悉，是……蒋辞？

“小翊，小翊，是哥不好，哥来晚了，你坚持一下，坚持一下，千万别睡。”

这好像不是我印象中蒋辞的声音。

蒋辞的声音从来都是没有什么感情的，不会发颤，也不会如此慌乱。

我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那张流着眼泪的脸，这一切都让我感到十分陌生。

我不明所以地开口问他，“你怎么来了？”

“我来救你，我来救你，我来带你回我们的家。”

“我已经没有家了。”

“你有，你有，我还在呢，我就是你的家。”

这句话我从没听他说过，我本来可以一直强撑着不去想，也可以不抱有希望，我可以去死，可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但是为什么蒋辞这个时候要突然这么说，为什么？

为什么……

我看着他惊慌失措的脸，眼泪便再也控制不住，它不听我的指挥就顺着眼角滑了下去，流经干涸已久的土地，又流进了我的鬓角，把我隐秘的心事全都藏进了头发里。

“我……我身上很脏，你就别抱我了吧。”

“我不嫌你脏。”

“我，我把尿尿在身上了，后脑勺上全是血，还有后背，后背也全是血，我很脏，苍蝇都围着我……”

“你不脏，你不脏！”他打断了我的话，“脏的是他们，是他们把你变成了这样，在哥眼里，你不管什么样子都最干净。”

他哭着说。

此刻我能判断，这个人确实是蒋辞，因为蒋辞不爱听我说话，他和往常一样，只会忽略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