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五章 合格的大人(1 / 2)同室操戈首页

说完,蒋辞站起身便摔门而去。

他的脾气很怪,真的很怪。

明明上一秒还坐在这里说话说的好好的,下一秒就不知道抽什么羊癫疯,翻脸翻的毫无征兆。

真TM是个神经病。

我把他扯乱的衣服捋整齐,又把裤腿放下来,侧身躺回床上便瞥见桌上搁着我的电话手表。

我尝试开机,没想到它竟然还有点儿电,弹窗提醒我有几百条的微信信息,差点把我的手表都给干卡了。

手表上显示今天的日期是:

9月10日

中秋节和教师节竟然也能赶在一起,也算是“双节同庆”吧。

我小时候很喜欢过这种节日,因为奶奶总会做很多好吃的给我,香菇炖鸡、红烧排骨还有豆角土豆焖面。

她做什么都非常好吃。

当然还有不知道她从哪儿买来的咸蛋黄月饼,我一连能吃好几个,至今我还怀念那味道。

等我长大了些,奶奶身体不太好,我被迫跟着蒋利生活,当那些美好的憧憬被现实一一打败时,我就不再喜欢这样团圆的节日了。

蒋利总会喝的烂醉回家,秦楚慈看不惯,又打心眼里讨厌他,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愈吵愈凶,把家里的东西全部砸了个稀巴烂也不愿善罢甘休。

偶然间的一次我在学校补课补到很晚,那天正好也是中秋,我一直补到八点多了才回家。

敲开家门,秦楚慈看见我先是错愕,表情又有些僵硬,我问她,“妈妈,怎么了?”她也只是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没事。

直到我换了鞋进去,我才知道原来是我打破了他们一家三口的其乐融融。

杂乱的客厅不知在何时被打扫得一尘不染,满是油污和渣子的沙发套换了干净的,那茶杯里本来有很多茶垢,也都被她换了新的,茶几上的果盘可能只有蒋辞回来才用上这么一次吧,有几种水果我只念得出名字,但也从来没吃过。

我环顾四周,最后把目光定在餐桌上,她和蒋利并没有理会我,只是一个劲地给蒋辞夹菜,温柔地询问他在学校的近况。

“儿子,尝尝这个。”

“儿子,多吃点。”

“最近压力大不大?”

“你们老师对你怎么样?”

……

他们是从来不会问我这些的,更不会喊我“儿子”,在暖白色的灯光下,这样温馨的场面深深刺痛了我的眼睛。

真是好一副慈父柔母的形象。

餐桌上的菜也是我不曾见过的,糖醋排骨、肉末茄子、清蒸鲈鱼、酸辣鸡胗、山药鸡汤、虾仁蒸蛋……

每一个菜看起来味道都很不错。

蒋辞很少回来,对这个哥哥我总是由内而外的崇拜,崇拜到把心里的不平衡给生生压制了下去。

我甚至认为他确实值得得到爸妈更多的爱。

我走过去轻声喊他“哥哥”,又喊蒋利“爸爸”,蒋利不怎么搭理我,但蒋辞拉开了凳子让我坐下来吃饭。

我笑着点头,桌上没有我的碗筷也没关系,我会自己去厨房拿。

这些菜我从没见过秦楚慈做过,光闻味儿都觉得很好吃。

我在想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做这么一大桌好菜,爸妈也不吵架,一家子在一起开开心心吃饭,真好。

我喜欢这样的爸爸妈妈,更喜欢这样的哥哥,对这个家的极度依恋也很快就显现了出来,高兴得连秦楚慈和蒋利那僵硬的表情都没发觉。

他们用眼神警告我,我却以为是我不是我餐桌礼仪不太好,赔着笑解释自己实在太饿了。

“饿了就多吃点。”蒋辞瞥了我一眼。

我喜欢这样的关心,点点头,自顾自的埋头吃饭。

我虽然没有享受过他们的好言好语,却同样被他们的好形象所欺骗,天真的以为这个家真的好起来了,殊不知这只是他们营造给蒋辞的假象,待他一走,这个家就又恢复了原样。

乱七八糟的客厅,收捡到冰箱的水果,两碟剩菜的餐桌,一切的一切,从天堂到地狱,只需要不到一天的时间。

我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我拉着爸爸的胳膊想让他不要和妈妈对着吵,结果却换来了他们的一顿毒打。

在这个家,我挨过的打实在太多了,到了后来我根本劝都不敢劝,就只敢缩在角落哭,却也会被他们拖出去打。

我渐渐明白,其实我劝没劝、说没说话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打破了他们曾经精心设计的“平衡”,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以至于不管发生什么,在他们吵过一架后,我必定会是他们吵下一场架的导火索,有时候甚至一顿饭还没做好,秦楚慈就已经把蒋利从饭前骂到了饭后,再连带上我。

她总是骂我“扫把星”、“寄生虫”、“拖油瓶”,还有很多难以启齿的话是用方言骂的,骂完了就把我拎起来一顿毒打,不让我吃饭,再丢到房间里锁起来。

每次都这样。

诸如此类的事情总在不断重复上演。

“我们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畜牲东西,不要脸。”

“一个煞星也配喊我妈妈,有多远滚多远。”

“就是因为你,我老公才丢了工作,蒋辞也不回来,这些全都被你这个孽种克的!”

“你怎么总是搞得家里鸡犬不宁?”

……

这些话,我听过太多太多次了。

似乎这一切真的都怨我,怨我生错了时辰,克爸克妈克这个家,怨我是个“煞星”,家里所有发生的一切骚乱都源自于我。

甚至有时候,我也会自我怀疑,认为自己才是悲剧的源头。

自那以后,我就再也不喊他们爸妈了,以前是不敢,现在是不想。

那样温柔的腔调,那样和蔼的目光,那样亲昵的称谓,我见过、听过,就像见他们吵架、打架一样见过太多次,但我却从不曾享受过。

蒋辞回来的那次,让我深刻认识到在这个家长大的小孩儿是可以拥有爱的,只不过那个小孩儿不是我。

所以在这个不能称之为“家”的地狱,我无比讨厌节日的到来。

以至于上了初中学《水调歌头》时,苏轼那句为世人所传颂的“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在我看来,格外讽刺。

回过神来,我的心还是在隐隐作痛,我强迫自己不去想,指尖颤抖着点进微信,第一眼就看到了陈礼私信我的五十多条信息。

9月6日晚上22:00:

“你到底什么时候多了个哥?我怎么没听说过?”

“宁翊你个畜牲!”

“现在知道不敢跟我说话了是吧,滚出来跟爷爷我解释清楚!”

9月7日早上6:50:

“算了,爷爷不跟孙子计较,你不理我也正常。”

“你不敢理我我非常能理解,这样,你今天早上给我买早饭我就放过你,来学校了再TM好好跟我解释。”

“爷爷我要煎饼果子。”

“对了,记得让老板多刷酱。”

中午12:30:

“wc,我TM真是败给你了,宁大少爷,我原谅你还不行吗?”

“您今儿个不来学校是几个意思啊?您TM逃课了?!”

“您是我爷,我佩服佩服。”

下午15:30:

“你去哪儿了?!你家怎么到处搞的乱七八糟的。”

“你人呢?”

语音通话

“邻居老头儿说你搬家了,TM搬家了你也不告诉爷爷一声,你完蛋了宁翊。”

晚上23:00:

“冷暴力你爷爷我是吧?!滚出来帮爷爷我选球鞋!

“这款球鞋我看中好久了,哪个颜色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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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M问你话呢!”

23:40:

“算了,你TM跟人机似的。

“我已经买了粉色,骚里骚气的我喜欢。”

“你觉得这颜色好不好看?”

9月8日早0:20:

“我咋突然又觉得这颜色丑。”

“我退了,重新买了绿的。”

“你TM到底死哪儿去了,这么久都不跟我发消息。”

7:30:

“我看到你哥今天来我们学校了。”

12:34:

“你请假了?”

“老王说你可能一个多月回不来,是真的吗?”

“你请假归请假,起码跟我回个话吧?!真是要把我给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