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月同天的高空里，星辰也同样亮眼。与他以前所见不同，星星并不是闪烁的，它们拖着长长的尾迹，就像热乎拉丝的披萨，流进天涯的深渊巨口。

那些重工科技的舰体行舟列阵排开，断断续续延伸至天外，铺出3D游戏场景般的幻想大作。

一朵状似核爆后的蘑菇云黑压压地罩着他。

这云极大，而他就像蚂蚁。

随着自己的缓缓高升，他看清楚了头顶的东西。

云是纯白净澈的，也没有翻滚的火焰与高热；云环浅浅浮动，有规律地运转着。

他被吸入了蘑菇柄里面。

里面是个通道，他沿着顶端的方向飘去。

顶部有金色的光源，柔柔地包裹着路洄。

越靠近，越耀眼。

妈的，眼睛快瞎了。

合上眼皮也没个鸟用。

再回神时，他站在一个镜面湖泊中。

光线恢复了正常，周围同样明亮却并不刺眼。

目之所及只有三样东西：水、天、云。

他浮在空中，离水面有段距离，脚下的触感轻飘飘的，但是很稳。云团柔和舒展，温和静谧的环境将方才的恐慌和紧迫感一扫而空。

天地纯净到路洄几乎要虔诚叩拜。

“路洄。”

“嗯？”

“好久不见。”

“啊？不是，你又是谁？”

这里的人习惯装逼吗？

那声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用古怪的调子吟出一段陌生的语言。

这嗓音越来越沙哑，就像古寺老僧在念经，他徐徐吟诵，咕哝的语调让路洄没由来地浮现出一股悲伤。

后来声音渐行渐远，那莫名其妙的伤感逐渐变浓，浓到心脏隐隐发痛。

他想要抓住这虚无的声音，将它塞进脑海、揉进身体里，仿佛这样就能改变什么——可他只能呆立在原地，在这孤单的天地间，恍然若失。

路洄脚步微动，带起湖面的涟漪，被轻柔地推远，又被天际温和的抚平。

什么也没发生。

“遗民重建了方舟，失落的废墟在永恒长河漂泊，寻找一线生机，改写既定之死。回归潮是终结，也是开端。时空重置，万物伊始，文明的脉络延续久远的分支，看似杂乱无章的未来，其实早已注定。”

“答应你的我做到了，你也该去兑现你的承诺了。”

“什么承诺？你什么意思？”

路洄大惊，这是被讹上了？

他一概奉行不主动、不承诺、不纠缠的三大原则，严以律己宽以待人，莫名其妙到这鬼地方，没有一步是自愿的，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还被一个没头没尾的声音讹上了？

别太荒谬。

声音越来越悠远，远到似乎突破了时空。

光阴彼端，祥和安宁、生民还家。

“回归潮是什么？”

路洄急忙开口，他觉得自己应该问个有营养的问题才不会显得那么憨。

可无人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