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二丫是我最好的玩伴，我俩同一年出生，她比我大两个月。二丫的母亲我唤作婶子的，是我们村针线做得最好的人，也是个热心肠的痛快人。我央婶子教我裁剪衣裳，秋分已过，天气转凉，我得赶在冬天来临前为父亲和弟弟做好棉衣。

在我们那个年代，女孩儿过了十岁，就到了全面学习针线活儿的年纪。我从小没了娘，奶奶年迈，复杂的针线活儿自是耽搁了。婶子答应得很爽快，我们约好了，待婶子家收完稻子，我便可以每天下午去她家学习裁衣。这时候弟弟已经开始跟父亲下地干活儿了，我整个下午都没什么事，这下有事情做了。

父亲的棉衣是三年前奶奶给他新做的，今年按照惯例浆洗一下就好，浆洗我是早得要领了。弟弟今年个头猛蹿，三年前的棉衣虽然做得大，但现在也穿不了了。况且他今年下地干活儿，不比在家里，我得给他做身厚厚的棉衣才好。

这天，我早早吃过午饭，收拾停当，便带着前几天刚买的布料和工具，来到了二丫家。婶子早已做好了准备，她在院子里支起了一个案台，这样敞亮，看得清楚。我先和她说明了我的需求，给弟弟裁制一身新棉衣。婶子点头，说她知道了。然后从如何根据高矮胖瘦确定布料尺寸、怎么选样式、分几片裁剪、面和里该怎么确定尺寸、如何缝合、如何把整身和袖子缝在一起、怎么接领子……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我听得一脸懵懂，这也太难了。婶子笑道：“哪能听一次就学会了？这样，我先教你画线打样儿，画好了线，你按着画的线把每一片片布裁好，今天就算大功告成了。”

我依着婶子的话，每天下午到她家“上课”，一步一步来。其他都还好，絮好棉花就要面和里子缝合好，这一步却是大费周章。先是缝好之后发现棉花太厚，袖子翻不过来，只好拆了重做，如此拆了缝缝了拆，两只袖子足足花了一整个下午才缝好。终于，在第五天的傍晚，大功告成。直待弟弟收工回家，给他试穿。

慢慢地，我可以独立裁剪、缝制衣服了。我们三人的衣服再没央求过婶子帮忙，最多请她口头指导一下。家务活我基本上可以独自承担了，父亲和弟弟也就更安心地下地干活儿。日子虽然清贫，倒也安心。

（第二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