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你回想过去,我乐意至极,不必客气!”令时雨的声音从空中传来,随后陷入一片安静。
无咎还楞在原地。
先清醒过来的是洛闻希。在她的建议下,二人决定先进陵云,关于令时雨、关于她知道的事,或许无咎想起来之后就迎刃而解了,于是二人匆忙赶回陵云正门。
“诶,刚才这树上不是有个人?哪去了?”跐溜一下,又有人从陵云后山结界冲了出来,正是刚才进去那人。
“喂,有人吗?有人在吗?”他胡乱叫了几声,惊飞周围的小鸟,扑打树叶沙沙作响,却无人声。
难道是我看错了?那人心想。
他反手把背上的画卷取了下来,展开一看,是个人像。
画像是个约莫20岁的男子,身着墨蓝纱衣,透着里衣的白色,箭袖干脆、蓝衣肃然,腰间别着一个山鬼娘娘的面具,其眉目清晰,轮廓明朗,只是眼神有些许黯淡,缺了一些少年应有的明朗,一头银发被风吹起,似闪着微光,正是无咎。
“我告诉你啊,你最好快点给我死出来。”男子对着画像“凶恶”地说到,然后“哼”的撅了一下嘴,随即卷起画像,往背后一插,又咕哝了一句“真是不让人省心”便跐溜一声,又进了陵云。
……
顺利进入陵云之后,无咎和洛闻希被安排在了陵云散客的居所,考虑到无咎有可能被不怀好意的人认出,打听百闻一剂的住所就由洛闻希负责。小半天过去之后,洛闻希回是回来了,却像丢了魂,眼神有点飘忽,似是经历了不得了的打击,当然,无咎完全没有发现,因为他正在给一个一身医仙打扮的人把脉。见到此景,洛闻希却并无惊讶,好像事先知道一样。
那人见了洛闻希,连忙问好:“哎哟,您还带着个姑娘呀!姑娘好呀!在下百闻一剂。”
洛闻希随口答应了一句,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无咎则是一脸欢喜地跟洛闻希说起和百闻一剂的“奇遇”。
原来洛闻希刚走不久,百闻一剂来敲门寻他带在身上试药的小白鼠,结果一见无咎,便瞧着他似有病患,无咎把他疑是失忆的事情一说,那人遂亮了身份,洛闻希回来之时,他们正进行到把脉这一步。
任谁都觉得这顺利得有点过分了,除了无咎。
把百闻一剂弄来的,要么是令时雨,要么,是刚才找我的人。洛闻希心里想着。
把完脉,百闻一剂又是瞧了瞧无咎的眼睛,又是看了看无咎的鼻子,整个过程进行得和街边的江湖郎中没啥区别,直到他拿出一支香,非常恭敬地对无咎说到:“公子,这支香叫极品香,是我师傅发明的,我师傅他拥有极品的医袍、极品的医具、极品的医药、当然还有极品的医术,以及极品的名字,没错,他就叫极品……”
怎么会有那么……的人,洛闻希心里想不出形容词,但内心很抓狂。无咎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她却实在听不下去了,便道:“所以这香到底干嘛用的?”
“姑娘,一看您就缺乏耐心,性子比较急躁,很有虚热上火之势啊。”百闻一剂不慌不忙对着洛闻希说到。
洛闻希双拳紧握。
“公子,您可知,失忆也分很多种,只有找到失忆的原因才能药到病除,一剂痊愈。”
无咎点了点头。
“我天性愚钝,一直与我师傅说学不得多少,可是我师傅硬是要将他毕生最精湛的医术传授于我,就是我即将要使用的闻香定忆。”
洛闻希已经有点忍无可忍,这语气和街上的江湖郎中简直一模一样,叫她怎么忍?
却还是得忍!
只见百闻一剂点上了香,看似胡乱却好像又有章法的在无咎面前晃动,好一阵之后,无咎的眼神有些迷离了。百闻一剂左手执香,右手结印,大概是在驱动什么功法,然后右手双指一指,那极品香的香烟便冲着无咎的眉心而去。
良久,百闻一剂眉头一紧,再皱,直到那支极品香烧完。
他收了功,无咎迷离的眼神逐渐清晰。
“我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你们要先听哪一个?”
无咎和洛闻希对望一眼。
“好消息就是,他没有失忆。”
无咎和洛闻希都怔了,这???
“何以见得?”洛闻希问。
“我们所说的失忆,其实不如说忘记,我给你们举个通俗的例子,失忆就是你的脑子把你的记忆埋得太深了,你找不到,但其实它是在那里的。如果是失忆,那大脑的深处会是漆黑一片,简单的失忆像捉迷藏,那只要把那个黑幕掀开,就能记起来;复杂的失忆像被囚禁,你要把囚禁的门锁一个个打开,就能记起来。但是刚才我试图去寻找了,连个黑影都看不见,所以非常肯定他没有失忆。”
无咎和洛闻希面面相觑。
“但是,为什么我明明有一段很长的时间,都不记得了,而且,我总是反复梦见一个我记不起来的人。”
“是不是一个很美丽的姑娘?”百闻一剂眼里发着亮光,哦,不,色光。
无咎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回答道:“我看不清她,但是在梦里是觉得她是很美很美的。”
百闻一剂似乎还想继续,洛闻希瞪着他咳了两声,他这才止住,正色道:“公子,您确实没有失忆,但我可没说您没病啊!这就是那个坏消息啦!”
百闻一剂继续道:“我们反复能做的梦,并不一定全是因为记忆,还有一种更过分的情况,那就是深入骨髓,以至于您记忆里哪怕完全没有这个人这件事,也经常能梦见。有可能是极度的恐惧,极度的慌张,极度的爱慕等等,总之,你的脑子没印象,但是你的身体还有记忆。所以您这梦并不是您记忆丢失造成的。”
无咎努力回想,觉得百闻一剂所说并无不对。他确实完全不记得令时雨这个人,但是却对她有一种天然的恐惧感;梦里那个身影,确实每次都没有梦到什么具体事件,却每每心慌意乱……
深入骨髓吗?!
“您这病啊,前无古人,不过您放心,我虽是庸碌之辈,却往往一剂病除。”
……
“能治好吗?”洛闻希问到。
“呃,”百闻一剂讨好似的笑了一下:“这个,得回去研究几天,毕竟是疑难杂症。一个月后,我们相约在这个地方取药。”递过一张条子,百闻一剂便准备起身要走,却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回头对无咎说到:“对了,公子,还有一个地方我忘记检查了。”
“哪里?”
“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