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宫家在的场合,总是免不了各种吹拉弹唱。
以祝贺表少爷回归为由而来的众人把餐席当成了喜酒,比以往的各种盛会都要更轻松自在些,现在正在给宫家排着队点曲子。
无咎坐在席间心情澎湃,却又紧张得不敢多言,一旁的吴子瞻时不时与他搭话、给他鼓励,让他放松不少;而令家作为贵客,就坐在无咎的对面,令时雨时不时也给无咎一些眼神,以示无需紧张,无咎也心领神会了;宫家作为吴家的姻亲,坐在无咎的左侧一桌,宫题雪对密密麻麻前去“骚扰”宫家点曲的人群仍旧面不改色,意味默许这般胡闹了。
酒过三巡之后,开始有人按耐不住,七零八落开始来给无咎敬酒,一开始还只是“恭贺表少爷回归”、“表少爷真是一表人才”、“表少爷年轻有为,冠花心法已有大成”之类的场面话,无咎都在吴子瞻的示意下和这些敬酒的人碰了杯。不多久后,大家已经不满足这样的套近乎了,真正的心思按耐不住地要宣之于口。借着酒劲,先是来了个老者,他表明自己与无咎的娘亲有过几面之缘,是昔日道友,之后就开始询问为何不见吴子帘?
无咎本想回应,却被吴子瞻制止。
“家姐的事就不劳您挂心了。”
“诶”,又一位不知哪门的修者挤过来,问无咎道:“表少爷,听说你娘找到了巫却山,此事当真否?”
……
“表少爷应该也是知道巫却山的具体所在吧?”
……
“表少爷你名为无咎,为何没姓呢?所以你爹到底是谁?”
……
一时间,大家借着酒力,把想问的都洒了出来,无咎像是被泼了一桶接着一桶的泔水,第一次感受到了满满的厌烦和恶意,这些问题,他竟一个也不想答,而不经世事的他却不懂如何应对,只能干坐在位置上憋着闷气。
正在无咎心慌意乱之时,一声重放酒杯的声音让大家顿时安静下来,令时雨凌厉的眼神望向那群围着无咎纠缠的人,说到:“是吴家的酒太好喝,让你们得意忘形了是吗?我建议你们还是滚回自己的座位上,吃好喝好,免得以后再没机会进琉蹊的地界。”
不管令时雨说什么,总是让一般人很是忌惮,加上坐她身旁的令家主一脸云淡风轻,默许令时雨所有的傲气。
“诸位,小女曾说不到巫却绝不归家,所以她现在不在琉蹊,大家可还有什么疑问?”吴家主发话了,这一句说的便是吴子帘没找到巫却山,所以没回来,问也白问。
一时间,那群围过来的人都散了,却还不断有窃窃私语:“这令大小姐和吴家表少爷什么关系?上次在陵云就亲密得很,现在令大小姐还公开维护”……
无咎用眼神对令时雨报以感激之后,仍止不住内心的慌乱,还有一丝莫名的气愤,坐在席间也显得有些闷闷不乐,他终于深刻感受到了原来这翻热闹全是虚假的!他以前没有朋友,总是和娘亲两个人过着孤独日子,当时最向往的就是高朋满座,现在他有了家有了地位,有了许多人的恭维,却竟是这般虚情假意!
“嘿,”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家徒正在仔细观察着无咎,却被一个不知哪家的女修用肩膀顶了顶,打断了他的思路。
家徒看了身边的女修,毫不起眼的一身打扮,大概是哪个仙家的低阶女徒,这样看似平平无奇的一个人却荡漾着一双极度放浪的双眼,还对他抖了抖眉,家徒立刻皱起了眉,显得不是一般的嫌弃。
“你是谁家的呀?”这名女修虽然长相平平,带着一双勾人的双眼倒也罢了,却还有一个诱人的嗓音。
家徒斜着眼又仔细看了一遍女修,心中顿时明了。
这女修想来并非真身,是用了焕容术扮出来的。焕容术和易容术不同,易容只是把自己的容貌装扮成和别人一样,但是有点见识的人都能识别;这焕容术则是从头到脚都装了一遍,无论容貌、体征、甚至性别都可以做到无二,这就极难分辨了,混在仙门里更是易如反掌,因为仙门百家没人会这焕容术,或者说正是仙门百家把这些他们所谓的旁门妖道打成了魔道,所以他们无人精通。
这女修想必是看穿了家徒也并非原身,用的乃是占魂法,占了别人的身,这占魂法也是魔界法术之一,集大成者几乎都是圣城都灵的人。说白了,两人都是同道中人,都来自魔界,这才让这女修颇为好奇前来搭讪。
家徒懒懒回到:“二公子家的。”
“哎呀,真是巧呀。我也是二公子的人。”说着女修凑近家徒的耳边,问到:“你家是哪个二公子?”
家徒本想闪躲,却不曾想她动作太快,又怕自己动静太大惹人注意,便只能作罢。
这个问题家徒其实不认为这个女修会不知道,她既然能一眼看出占魂术,那肯定知道自己来自都灵,都灵就一个二公子,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家徒沉默不答。
女修又是肩膀碰了碰,示意他快说。
家徒担心女修动静太大引别人注意,随即不情不愿答道:“风。”
女修者怔了一下,又凑了过来,说到:“真巧啊,我也是。”
而此“风”却不是彼“风”。
说到魔界跟“风”相关的二公子,一个是魔尊次子追夜,居于起风殿;一个是乐宗舞家的二公子,名为舞起风。说来也巧,舞家人习惯风格异于常人,他们小时候都唤乳名,大名都是长大后自己起的,而追夜设殿之日刚好是舞家二公子命名之时,当时二人均选了“起风”为名,两个至今未谋面的二公子,竟有如此不约而同,这成了魔道中人多年的闲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