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说得不阴不阳的,苏晏闹不准他是什么态度,便道:“可否到里间说话?”
谢望生一拍脑门,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瞧我这记性,看到苏兄光顾着高兴,倒是忘了待客之道了。来苏兄,里面请,千万别跟我客气。”
他嘴上说不客气,可他这一口一个“苏兄”,却明显没了之前的亲近。
如今来到谢宅,谢望生是主,他们是客,允知便没有发挥他那嘴替的功力,沉默地跟随苏晏往里面走去。
谢望生走到一半,也觉得稀奇。他朝允知道:“怎么允知小兄弟今日这般沉闷?可是染了风寒,嗓子哑了?”
他都说到这份上了,明显就是为了激他。可允知硬是忍着没说话。
苏晏道:“允知也就在自己家里胆子大一些,到了外边,他是很知礼的,谢公子还是别拿他开玩笑了。”
谢望生闻言接话道:“哦到了外边,原来我家竟然是‘外边’,看来苏兄还是跟我太客气了。”
他嘴上说着不要客气,但举止间满是主人家的风范。他待苏晏到厅堂落座后,他自个坐在主位上,让苏晏坐在客位,两人之间隔了五六步的距离。这架势,哪里像叙旧,分明像公堂会审。
谢望生道:“苏公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
苏晏答:“为蝶香姑娘一事。”
谢望生没想到他这么实诚,原本准备好的说辞落空,只好装傻道:“蝶香?我怎么记不得苏兄有提过蝶香姑娘啊?既然没提过,那就是不相识的吧?既然不相识,苏兄又说为蝶香姑娘前来,岂不前后矛盾?”
谢望生这么一说,苏晏就明白自己哪得罪他了。
苏晏道:“之前没提,是因为没到时候。我这人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凡事都信奉事以密成。在事情没办妥之前,对谁都不会多说半个字。”
他这不是解释胜似解释的话,确实一下子就消散了谢望生心中的郁气。他本就是因苏晏瞒着他蝶香的事而着恼,如今苏晏解释了,他心中的郁气也就消散了。但他还要拿乔。
只听谢望生道:“苏兄别说这样的话,搞得好像我俩多熟悉似的。我认识苏兄的年限短,苏兄把我视为外人也是应当的,不必解释什么。”
苏晏沉默。
苏晏起身。
苏晏朝谢望生道:“如此,苏某就不多加叨扰了。”
他起身就走,竟是一点犹豫都不带的。
谢望生看着苏晏的身影远去,暗啐一声,终是没忍住,起身道:“哎哎哎,喝杯茶再走啊。”
允知闻言笑出了声。但他不敢笑得太张狂,怕被谢望生看到,就只能在一旁憋笑,憋得很是辛苦。
苏晏等他走近后转身,道:“不生气了?”
谢望生斜他一眼,道:“真拿你没办法。”
却是领着两人往茶室而去。
茶室环境清幽,虽然面积不大,但也装扮得十分风雅。尤其现在刚刚立夏,天气不冷不热的,喝杯清茶再好不过。
谢望生很有主人风范地为苏晏跟允知沏了壶茶,但说话间的语气,却没有之前那般夹枪带棒。他道:“月前蝶香姑娘之所以花千金拍下那副《群芳图》,就是为了轻山兄你吧?”
他重新叫起苏晏的表字来,说明他已经不在意苏晏对他隐瞒之事。但事情的发展落到如今田地,苏晏对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直接将那日在寻芳阁发生的事对谢望生说了。
谢望生恍恍惚惚地道:“原来那日的琴师,竟是轻山兄你啊,难怪我总觉得那人抚琴的姿态有些熟悉。”
苏晏离开苏家后就很少抚琴了,屋子里更是连副古琴都没有。谢望生之所以觉得熟悉,还是因为他与苏晏相熟。苏晏抚琴的姿势与他在书案前跪坐的姿势大同小异,所以谢望生才会熟悉。
听苏晏说完之后,谢望生问道:“那日之后,轻山兄与蝶香姑娘,还有往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