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想到什么,眼睛一亮,道:“说再多都是纸上谈兵,咱们实践出真知。轻山兄,你今日就莫要走了,直接在小弟这宿下,小弟晚上就带轻山兄见识一下,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
谢望生所谓的实践,就是带苏晏去另一家花楼。
寻芳阁被整顿,花街里的其他花楼无不欢呼雀跃、额手称庆。往常有钱有势的大主顾都被寻芳阁吸引走了,他们只能接待一些去不起寻芳阁的人,这让他们如何不气?如今寻芳阁关门歇业,就到了其他花楼大展拳脚的时候。
谢望生带苏晏去的是揽月阁。揽月阁也曾坐过花街巷的头把交椅,在寻芳阁未建之前,大家说起花街柳巷,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揽月阁。
揽月阁内饰文雅,楼里的姑娘也皆是饱读诗书之人,与之饮酒作乐,或高谈阔论,亦是人生一大美事。然而寻芳阁的出现,却像是集百家之长。它不仅内饰装潢讲究,而且楼里的姑娘百花齐放——清倌识礼,谈吐高雅;红倌妖媚,热情奔放。能够满足不同人群的各种欲望。
所以苏晏这种不寻花问柳的人,才会只知寻芳阁,不知揽月阁。
进了揽月阁,确实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不似寻芳阁里面的那种吵吵闹闹,相反,很是清幽。
琴师在幕帘后弹奏着流水般的小调,姑娘们在高台上翩翩起舞。入目所见皆是素色,墙上更是挂满了各种书法字画。
雅、实在是雅,雅到让人忘了这是一座青楼。
谢望生老主顾般的被人带了他二楼的固定厢房。这儿视角好,稍稍低头望去,就能将对面舞台上的景色尽收眼底。
楼里的老鸨听闻谢望生有来,忙殷切地拿着酒壶亲自来给谢望生倒酒,可见谢望生出手大方是出了名的。今夜苏晏没有带允知一道过来,否则看到这一幕的他又要为自家公子鸣不平了。
然而苏晏心中不甚在意,他看着台下,面色淡淡地道:“今夜有什么演出吗?”
老鸨头一次见苏晏,但见眼前的公子虽然神情冷淡,衣着朴素,但周身遮掩不出的贵气,像是在大户人家中受过良好教养的。因而不也敢怠慢,朝苏晏道:“公子如何称呼?”
苏晏很不习惯这样每到一处就要自报家门,但又知这事无法避免,就道:“姓苏。”
他这般言简意赅的态度并没有让老鸨对他产生不满,反而觉得这样清贵的公子就该有些脾性。就道:“苏公子有所不知,今夜正是阁里的镇店之宝——玉仙姑娘的新舞曲首秀呢。这次的歌舞从曲到词到舞蹈编撰,还有场景布置、服装设计,全由玉仙姑娘一手操办。苏公子若对歌舞感兴趣的话,不妨浅浅期待一番。”
说完,老鸨给二人各自倒了杯酒,又敬了二人一杯,就请辞离去了。
老鸨走后,苏晏看着舞台的方向目光幽幽。
他朝谢望生道:“难道谢公子以为我心悦蝶香,是因为蝶香的舞?”
谢望生挑眉含笑:“难道不是?”
苏晏便仔细回想起他与蝶香的初见来。
确实是一舞惊城,甚至还惊动了他那颗波澜不动的心。但他无法向谢望生解释,最吸引他的,不是蝶香曼妙的身姿,而是那双眼睛。他形容不出与蝶香四目相对时那一刹那的悸动,那是一种超越了肉体的,源自灵魂的震颤。然而这种感觉,在没经历过的人面前,就很容易被理解成见色起意。
苏晏聪明地没有在这个话题上与谢望生辩论,毕竟谢望生接触过的女人,比他两世能接触到的都多,与他谈这种感觉简直是自取其辱。
苏晏沉默不语,谢望生则是等着看好戏。他来之前就安排好了,且是花了重金的,所以老鸨才对他这般殷勤。可以说,寻芳阁今夜的演出,完全就是为了苏晏一人。他就是要用事实说话,证明苏晏所谓的一见钟情都是笑话——他能喜欢上蝶香,不过是因为他很少接触女人,等他接触到比蝶香更聪慧,更知情识趣的女子了,他就知道爱情不过是一种错觉。而这种错觉时有发生。
主角到场,演出也就紧锣密鼓地展开了。
苏晏在包厢里没坐一会儿,就听到底下老鸨上台,说了些吉祥喜庆的祝酒话,紧接着,就让大家期待接下来的表演。
众人静了下来,皆是屏息往台上看去,台上的布置也接近尾声。随着代表演出开始的帷幕落下,空间里忽然传出一阵悠扬的笛声。谁也不知道那笛声是从哪传来的,就在大家左顾右盼之际,舞台上蓦地升腾起一阵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