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开一些不安全的因素,许采芝很喜欢这种吵吵闹闹的烟火气。她兴冲冲跑到摊前,服务员在各个桌前忙得晕头转向,没功夫招待她,她自己就熟练地捡了空本子记菜,又问李攀要什么。
李攀扫了一眼,说:“除了鱼,其他你随便点吧。”她不太挑食,而且毕竟是许采芝请客,自然让她点合适些。
她又问许采芝:“在这吃?”
许采芝往日都只敢打包回家里享受,早些时候被李攀一激,现在反要壮着胆子说嗯。
李攀扫视一排排的桌子,想从鼎沸的人群中找两个空位,猛地扫见张穆山的脸。他和三个男人坐在靠过道的位置。
她和许采芝进来时应当有经过他旁边,只是自己那时没留意。
张穆山坐在桌子里侧,面对着摊前,也面对着李攀和许采芝。而且在她望向他们的一瞬间,他和他对面的男人正直勾勾地盯着许采芝……的腿,边探讨着什么,被李攀撞见了才移开视线。
李攀心里嗤笑,这位房东和某些流氓混混真是不相上下的品行。
她一面挪到许采芝身后挡住她的风光,一面催她:“好了没?一会儿回去吃吧,去你家或者我家都行。”
这里治安不算差,观赏美女和靓男也算人之常情,她偶尔也爱看亮眼的男男女女,所以被人盯着也并不怎么怕。但也许是对张穆山有成见看他不顺眼,或者担心那几个男的在酒精的刺激下,除了眼神劫掠外还会对许采芝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总之她又不想留在这了。
这下轮到许采芝调侃了:“干嘛突然要回去,你不会怕了吧?”
李攀往她腰上捏一把,说:“吃吃吃,你一会可别哭。”
许采芝心里本来对堂食这事还犯怵,干脆就着李攀的台阶下:“回去就回去呗,去你家,你家有院子,凉快。”反正李攀最后肯定会送她回家的。
两人点完菜后退离摊子几步,免得被火气熏到。
老板可恨自己只长了两手,十指在整齐排布的签子中不停游走翻转以掌控火候,还要时不时地空出手,胡乱抓起肩上的毛巾抹掉密麻的热汗。他浸在闷燥的夏夜和顾客的热情里,全身早已湿透。
李攀和许采芝都不是特别急躁的性子,对美食的耐性更足,即便站了半个多小时,连老板都歉意地说久等久等,两人接过喷香的串子后也怨气全无,甜甜地对他说了声:“谢谢老板。”
许采芝走在前面,口水被廉价包装袋里飘出的香味不停地勾起来,她拼命地咽下去,巴不得骑个风火轮即刻飞回李攀家大快朵颐。正美美幻想着一会儿和串子们唇齿缠绵的暧昧时光,忽然有人伸出手拦住她的去路,把她吓一跳。
是张穆山那一桌,早先盯着许采芝的另一个男人,他冲许采芝笑道:“美女,一起?”
男人身型高大,许采芝紧张得说不出话,也不敢看他,只摇头摆手要走,那男人仍坚持拦着,另一手去扒桌上的手机:“那加个微信呗,耍个朋友。”
李攀当时看见冰柜里有奶啤,心念一动,抽了两罐出来自己结了账,所以落后几步。见许采芝停着还以为在等她,于是喊道:“走啊,别挡人家路了。”
走近了才看见那男人拦路的手,同桌的一个男人还在一言一语地起哄着。张穆山没参与,可眼睛却打量着李攀和许采芝。
李攀来了火气,回瞪着张穆山那双不规矩的眼睛,又把许采芝挤到身侧,擦开拦路男人的手,搂着她径直走了。
文驭飞眼睁睁地看着两人走了,还略感惋惜地说:“山哥,你们镇美女还挺多,就是高冷了点。”
另一个没参与起哄的男人笑他:“你这要微信跟耍流氓似的,不得把人吓跑了。要换个丑的敢这样,人家直接报警抓你了。”这话既夸捧了文驭飞“长得帅”,又点明他不妥当的搭讪方式。
文驭飞果然受用,也开玩笑道:“没经验,我以后多练练。”
他对着张穆山说:“山哥,我这兄弟做古董生意的,找那樽陶瓷瓶的事情你就放心吧,妥妥的。”
张穆山倒了杯酒,举起来和那位“兄弟”碰了下:“能帮忙找回来,价钱不是问题。”
爷爷的骨灰虽然被父亲弄没了,但张穆山还是想把这一对陶瓷瓶找齐,回越南前再给爷爷补一场葬礼,总归要完成老人当初想带着这对陶瓷瓶下葬的遗愿。
***
许采芝的心还在怦怦跳,被李攀拥着走到大道上后,她克制不住地几乎要跑起来,李攀于是松了手,说:“跑什么,这么多人呢,沉稳点。让他看见你怕,更要欺负你。”
许采芝只得强作镇定,拽住李攀的手控制着放慢步伐。
李攀瞧她如临大敌的怯惧脸色,有点想笑,但也不好出言调侃她,两人就一直静默地走着,直到进了李攀家的巷子。
许采芝做贼般三步一回头望,进了李攀家后就嘭地把门合上锁好,这才长呼一口气。
李攀心里暗暗笑着,进屋扛出张小桌子,又拿了两张布艺折叠椅摆在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