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苏绘之女苏琴觐见—!”
歌姬们欢快的奏乐声不断,为了夺得众睽,大殿门口吕公公特意提高了嗓门拉长声音。
随着犀利的刀剑鸣声乍起,上一秒还托头坐卧的庄俨骤然间困意全无。
大殿正中的红地毯上浮现出一位妆容整肃的红袍姑娘,于己面前舞剑:
血色罗裙,霜雪银剑,似火树银花,舞起纷纷血泪;如银蛇吐舌,炸出嘶嘶破风。
舞殿冷袖,挥来凄凄风雨,衣袂翩跹,似凭虚御风,欲羽化登仙。挑剑回身,映出潺潺血水,纵身跃起,照出森森白骨。
面抹玉白凝香脂,眉画柳叶状,面嵌桃花眼,唇点一绛红,脖挂翡翠珠链,脚踏江南绸缎鞋,绸上嵌牡丹,娴静如木棉矗立,行动似狂风扫沙。
墨发三千,半遮绛唇,半掩俊容,柳眉微挑,敛回勾魂一笑,黑瞳乍现,似黑洞吸噬,犀利凉薄,不为天地六气所动容,却让人望而却步,生怕与她对上一眼,都会和万物一同被她尽收眼底……
受封后再也没有机会去领会刀剑神域的风采,庄俨上一回摸剑,还是南下讨伐时的军营中,回忆到此,庄俨一贯警惕多疑的神情倏然间转变为现在的钦佩与欣赏。
“臣女苏琴见过肃王。”
一曲作罢,一声行礼唤醒了陶醉其中的庄俨,倾城风华,乱世之颜,罗裙银剑,既不显得凶煞鲁莽,也不显得优柔娇作,给人恰到好处的舒适感。
“你…过来。”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沉溺其中的庄俨试探似的招手。
美人垂眸,浅笑嫣然,平身后弃下银剑,面露桃红着走近。
于距庄俨一个微妙的距离止步,俯身贴近,伴随着一阵浅浅的玫瑰香迎面袭来,庄俨深吸了一口气,一臂拥她入怀。
“啊—!”
背后一阵刺痛惊醒了如痴如醉的庄俨
——苏琴给了他背后狠狠一刀!
“大王您可算醒来了!吓死老奴了!”
受惊的庄俨猛地睁开眼,却见自己躺在寝宫齐云殿的床上,守在床头的是大太监吕公公。
庄俨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背部,一阵湿热黏糊伴随着由外至内的疼痛,隐隐作祟
——看来不是做梦,一切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见庄俨单手撑着坐起,掀开被褥就要急着下床,吕公公倏然间慌了神,连忙劝言。
“哎呦大王您这又是何苦呢?方才张太医临行前特意叮嘱老奴务必转告大王……”
“那女的呢?”
没耐心听完他罗里吧嗦讲些无关紧要的话,庄俨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赶忙追问。
“哪个女的?”
“大王您是说行刺您的那个?大王您真的不记得了?”
吕公公迟疑了一下,瞬间明白了什么,试探似的开口。
庄俨脑子里一片混乱,只隐约记得自己被苏琴捅了一刀,后面的事情实在想不起来。
“那刺客被大王您挑断脚筋废了武功,而后沈将军及时赶到,将其关押至牢房等待您发落呢。”
庄俨转着黑亮的瞳仁,若有所思着,徒有一身美貌的皮囊,却不能将其发挥到极致,这天底下害人的方法应当有无数种,而她却偏偏选了胜算最低、最为草率的一种——当面行刺。
庄俨算是个耍剑的高手,见她如此“壮举”,实在不知是该夸她有胆有识,还是该评判她孤高轻敌——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或许…她是刻意为之?
当时底下有庄达的眼线,苏琴当众行刺是为了…原地自杀?
都是庄达的棋子,在他眼皮底下第一步便出现低级失误,无非是希望庄达将她当作弃子抛之。
可转念又想,苏琴若是当着不愿意来肃国行刺,从都城至肃国,行路万里,况且人多喧嚣,庄达的眼线也无力顾及每一个人,她奈何不半路逃脱,而是选择千里迢迢赶来肃国再“自杀”?
能来的都是出于自愿,想要赌一把,为了满门荣耀,为了荣华富贵……
可她…不一样,像是在演“苦肉计”,不知为何,庄俨这样认为。
他轻笑了一声,眉眼中闪出一副偏要“反其道而行之”的坏意,招手示意让吕总管过来。
“传旨六宫,封其她六位佳人为少使,赐舒虚宫,封苏琴为夫人,赏尊字铭,赐笃志阁。”
刺客不但免死还白嫖了个铭夫人的尊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