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九章:管杀不管埋!(2 / 2)诸天:贫道专治各种不服首页

冷笑一声:“还有你的军户之策,一看便知,学自秦代耕战体系,却学了一个不伦不类。你的意思,无外使军户世代种地,自食其力。不费朝廷一米一粮就可养军百万。”

“但是你却又舍不得把土地所有权下发到军户手中,而归于户所集体所有。你是把各级将校都当成不贪不占的圣贤了么?”

“我可大胆预测,不出百年,屯田会俱被将校侵占殆尽,彼时全国军户皆会彻底沦为各级将校的佣仆,衣食无着,就连肚子都填不饱,又还能剩下多少战力呢?”

“即便将校个个圣贤,不贪不占。让军户自食其力,也不是你这种做法。”

“军户种地种久了,就真变成农夫了。你也是自元末群豪中厮杀出来的,你靠的是精兵还是农夫?农夫能有多少战力?你还不清楚么?”

顿时,朱元璋脸色白了青,青了又黑,黑了又红。总之很是精彩。

李道成的性格是不喷则罢,喷了,就要喷个尽兴。

继续喷道:“还有,听闻你恼恨苏州松江二府百姓,怀念张士诚。便对二地课以重税,比其他地区高出一倍不止。”

“我就奇怪了,这苏州松江二府百姓,到底是张士诚的子民,还是你的子民?”

“曹操能容纳张绣,刘秀能容朱鲔,你却容不了治下百姓。”

“还有,你禁锢户籍,规定民籍,军户籍,匠籍,各色职籍俱世袭其业,不得随意更改。”

“还有,听闻你将陈友谅余部俱贬为九姓贱民,令其世世代代为贱业,永无出头之日。”

“你猜,以上之类为户籍所拘,祖祖辈辈俱不能出头之人,会不会心生怨愤,恨朝廷不亡呢?后世但逢有乱起……嘿嘿。”

“所以,你这个户籍制度,和暴元将天下之民分为四等,又有何区别呢?你也是从四民最底层中爬出来的,你对暴元这个制度不怨恨吗?”

“所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一谭死水,不用多久就会蚊虫滋生,继而腐臭不堪,生机断灭。”

朱元璋心中震动,久久不言。

足足过了半柱香功夫,方才回神,深深看了李道成一眼,拱手道:“受教!”

随即问道:“道长可有良策抑制官员贪腐?”

就连他自己都没察觉,他的语气变得客气了许多。

李道成道:“贪腐,是永远禁绝不了的。任你剥皮萱草也枉然,只能管一时。”

“这是大罗神仙也无能为力的事情。适度提高官员待遇,常抓常管,冒头一个就杀一个。总能管一段时间。”

“总之,小到一家,大至一国,决定其兴衰的,始终都是一个财政问题。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

说到这里,李道成终于放出了杀手锏,看向影子太监:“贫道听闻净念禅院有一铜殿,乃上亿斤精铜铸就而成。”

“保守估计,也有几千万斤精铜。阁下既是心怀纲常,崇敬君父之人。为什么不劝诫师门,将这铜殿融了。把这亿万斤精铜,献给你的圣上呢?”

李道成出人意料的,突然捅出一刀。

老太监又惊又怒,猝不及防之下,眼中难免流露出些反应。

在座诸人俱是明眼人,只需看老太监的反应,便知李道成此言非是无的放矢。

虚若无心生诧异,这位玄仙为何要突然捅净念禅院一刀呢?

若说恼恨白道联盟对他的捧杀行为,他已扔出一纸榜单还以颜色了。

为何还要捅破此事,给净念禅院找麻烦呢。

莫不是元璋前番突然召见玄仙之事,其中另有隐情?

朱元璋心中大惊,少则千万,多则亿万斤的精铜?

就算一千万斤,以一斤铜铸百钱来算,那也是十亿钱啊。这是何等惊天的财富?

朱元璋大为意动,忍不住瞟了老太监一眼。

老太监自然察觉到了,心里暗暗叫苦,顿时就是康三爷那话了,见道成把我牙咬坏,大骂……

对李道成恨之入骨,若非实在打不过,真想立马就起身和此獠拼个你死我活。

李道成却是管杀不管埋,捅完刀就走。

起身冲朱元璋一拱手,“今日谈兴已尽,告辞!”

说罢腾身提气,如同一只灵巧的飞燕一般,穿过窗户,在空中一个转折,就跨越十余丈,落到江面,双脚在水面几个轻踩,便越过两里多宽的大江,没入岸边的垂柳树荫中,消失无踪了。

朱元璋目送李道成穿窗而出,不由叹道:“真人杰也。”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但大家都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可惜不能为我所用。

朱元璋并未追问铜殿的事,但老太监随侍朱元璋多年,如何不知道他脾性,若是问了,反倒没什么。

不问,就是把这件事装在心里面了。

心知今日若是不拿出点东西,这事说不过去了。

遂一咬牙,说道:“圣上明鉴,净念禅院的铜殿,乃是隋唐时之旧事,经历代传人取用,加之战乱遗毁。已十去其九,绝没有他说的那么多。”

“回去之后,老奴就给了尽师侄传信,奉上百万斤精铜,运到内库来。”

老太监心中滴血,对李道成的恨意,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真是倾尽三江四海之水,也洗之不尽。

本门千年积蓄啊,一下子就去了三成。

朱元璋大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有心了!就这样吧!”

“回宫。”

下得楼来,朱元璋便招手把虚若无邀上了自己的马车。

问道:“以若无兄观之,此子先前一番视师门为束缚的态度,真假如何?”

他也是知道虚若无素来观人如神,从来没走过眼。故而才有此一问。

虚若无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回道:“半真半假吧,这位玄仙,对武当未必不在意,但也没有那么在意。”

“哦,此话怎讲?”

虚若无解释道:“此人确实已踏入了超越人体极限的玄奥境界。我先前以倒茶之机,和他小小切磋了一下,却一直无法锁死他的气机。”

“武功修到了此等境界,除了一心追求天人之道,以求破碎之外,也没什么好追求的了。非此等坚定的道心,也不足以把武功练到如此境界。”

“是以他对武当未必有多在意,但毕竟出身正道,又被纯阳真人苦心培养多年,所以倒也不至于像庞斑那样绝情绝性。”

闻言,朱元璋就若有所思的样子,目光闪烁不定。

虚若无似知道他心中所想,便说道:“元璋,咱们来捋捋。观这位玄仙下山以来的行止,就会发现,一开始,他还很是有大局观的。”

“不惜以宗师之身,和八派后辈演练切磋,让诸小辈见识到宗师之威,免得小辈们不知道天高地厚,以后遇见庞斑,平白丢了性命。”

朱元璋点点头,确实。

虚若无又道:“他什么时候改变态度的?”

“发现几派用玄仙的名号捧杀他,对标庞斑,推他挡刀的时候。”

“宗师,自有宗师的威仪,都是有脾气的。又岂会平白让人算计。自然要还以颜色。所以他弄出一份榜单,把大家一起拖下水。此不过以牙还牙而已。何谈心无大局呢?”

“我就纳闷了,这些,都是白道联盟内部的事,与你何干呢?”

“这位玄仙犯大明律了么,烧杀抢掠了么?没有。你为什么要和他杠上呢?”

李道成最后捅净念禅院一刀的时候,朱元璋就明白过来了。

见虚若无问起,眼中厉色一闪,回道:“还能为什么?咱一时大意,被人当刀了呗。”

当然,话是这么说,但看在百万斤精铜的份上,这事就算是揭过了。

虚若无也能理解,确实,即便朱元璋身为九五至尊,但百万斤精铜的出手费,也绰绰有余了。

虚若无继续分析道:“所以,你与这位玄仙最大的分歧是什么?”

“不过是他不受你趋使罢了。而年不过弱冠,就将武功练到宗师极境的绝顶人物,你指望他像叶素冬之流那样,对你俯首听命。可能么?”

“还是那句话,宗师,是有脾气的。对这等人物只能以礼相待,就算真有事想用到他,也只能好言请托。”

“你能以礼待我,为何对他却如此轻慢,下旨召之呢?”

“说白了,不过欺他年轻,下意识的轻慢了而已。”

朱元璋微一琢磨,嘿,还真是。

对虚若无一拱手:“若无兄真乃良师益友也。”

“咱俩也有些时日没有一起把酒言欢了,今日到宫里一聚,畅谈一番如何?”

虚若无知道朱元璋是想和自己讨论一下,李道成方才指出的国策漏洞,如何改进的问题。

回道:“好!”